外頭似有人撞到了一處,很快,那賠禮之聲便傳了進來,而後一道男子的身影出現在了屋裡。
「陸姑娘適才說,你在書中見過這脈象?」
沒想過會有人突然闖進來,陸寶珍身影一頓,手中匕首差點便晃到了自己。
「小心。」
原還坐著的人忽然就起了身,影子逼近,大手輕輕將她握住,拿走了她手中的尖銳之物。
裴景之的手一如既往的涼,陸寶珍只覺手背上落下了一塊冰,但還沒待她反應過來,那冰涼便已經退開。
她抬眸望去,只能瞧見他微微敞開的衣襟,和結實肌肉上隱約露出的傷疤。
想解釋一句拿匕首的緣由,可面前的人並未看她,只目光掃過適才突然進來的人,眸色透著冷意。
進來的人當即便回過神,帶著歉意看向了陸寶珍。
「是我莽撞嚇到了姑娘,待回頭,我自備薄禮上門賠罪。」
來人話語裡壓著急切,陸寶珍瞧出他對此處透出的熟悉自在,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想起自己此刻同裴景之靠得有些近,陸寶珍稍稍後退了兩步,朝著來人福了福身子,有禮又乖巧。
柳荀哪敢受她這禮,知曉裴景之還在怪他進的突然,差點嚇到這小丫頭,柳荀趕忙側了側身子。
「陸姑娘不必如此,在下柳荀,是裴大少爺的隨行大夫。」
柳荀拱了拱手道:「適才剛踏進院中便聽見了姑娘的話,一時忘了禮數,還望姑娘莫怪。」
陸寶珍只覺這神醫的徒弟確實神出鬼沒,說走就走,說回就回。
正想開口問問裴景之的毒,便聽他繼續說道:「敢問陸姑娘適才所說的書,眼下可還在?」
在那希冀之下,陸寶珍搖了搖頭。
「那書是一位婆婆給我的診金,到我手中已經是破破爛爛不好帶回,但不好拂了她的意,我還是拿回了府中,後來翻看,才知是一本醫書。」
見有人送了火爐和熱水進屋,陸寶珍索性起身要了張帕子浸濕,又將那燒水壺子放到火上,聽著裡頭逐漸滾開的聲音。
「裡頭記載的東西有些奇怪,但景之哥的脈象,同上頭其中一頁的記錄一樣,是毒,還是有些陰狠的毒。」
「那上頭可有寫解毒的法子?」
柳荀眉心輕動,收起玩笑之意的男子青衣長袍立於不遠處,斂了神色,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味,「亦或可有寫制這毒,是用的何物?」
他師父雖已經在替裴景之尋藥,有個兩三年,大抵就能徹底清除他體內的毒。
但下毒之人依舊心狠,怕是並未有收手的打算,多一日便多一層變數,且每次毒發,都是在損傷裴景之的身子。
眼下若知曉這毒的來處,興許就能從別處入手,早一些尋到解毒的法子,也不必讓這人次次以血肉之軀去試藥,放血逼毒,嘗遍痛苦。
第52章
他自然也是會醫的
「書是破的。」
聲音里透著沮喪。
陸寶珍抿了抿唇角,目色微黯,「後來那書被旁人弄得更壞了,我雖背了下來,但也只記得幾味藥。」
「自責什麼,這本就不關你的事。」
見她如此,裴景之輕笑了笑,聲音一掃低沉,裹著懶散無謂。
「這毒雖無解藥,但白老已經在替我尋法子,用不了多久,這毒便能除盡,寶珍適才替我診脈,該是能探出我的身子,已經好了大半。」
陸寶珍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毒沒有這般好壓制,如今裴景之能笑著說出這樣的話,不是毒發時痛苦輕了,而是他已經受過了無數次,成了習慣。
若他再沾一次,他體內沉寂下去的毒便會有更瘋狂的反撲,直至徹底吞噬他的身子。
「景之哥往後,不要碰外頭的東西。」
陸寶珍眼睛發酸,心口沉悶,「也不要隨便喝外頭人配的藥。」
「嗯,好。」
「放心吧寶珍姑娘,這些年,主子只喝過兩個人送來的藥。」
滄雲不知何時來了此處,端著牛乳茶和糕點,「一個是柳大夫,一個便是寶珍姑娘您。」
陸寶珍心中酸澀剛冒了個頭,聽見滄雲的話,下意識抬眸瞧了過去。
剛剛在外頭,她好像確實送了一碗藥,從他後廚端出來,一直端到了他嘴邊。
唇瓣張了張,一時之間,陸寶珍忽覺語塞。
他從不喝旁人送來的藥嗎,那為何適才竟問也沒問,便喝了她的?
陸寶珍不覺他該對自己有這樣的信任,可心底深處,卻又因有這樣的相信而生出了不一樣的心緒。
同那個人不一樣。
原來別人不相信她,不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