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策緩緩地轉頭望向邊上的沈憐枝,黑沉沉的眼瞳像兩片深不可測的湖——
憐枝身上有一處難言之隱,這在宮中不是什麼秘密,可是陸景策沒想到……從來沒想到,這會讓沈憐枝與他分離。
沈憐枝像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一樣抓著他的手臂,眼淚已藏不住,透明珠子一樣落下來:「表哥,不要……」
「我不要,我不想去……」
大夏單于六十多了,這年紀都能當他爹了,這樣的人,他如何能嫁?
沈憐枝腕上還套著那個白玉鐲子,方才與表哥交頸相擁、耳鬢廝磨的種種情景猶在眼前,誰知道就這樣一會兒功夫,什麼都變了。
陸景策抬手扣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聲音有些沉啞:「好了……不會的,不會讓你去的,憐枝,你不要怕。」
一邊的趙公公不屑地冷哼一聲,他俾睨著這對被棒打的鴛鴦,而後拍了拍手,一大群帶刀侍衛走上前來。
趙公公尖聲尖氣地吩咐道:「殿下大喜之日在即,你們可得將這長安殿守好了,不能叫殿下少一根頭髮,否則,本公公要了你們的腦袋!」
一眾護衛紛紛應聲,而後將永安殿裡里外外地圍了起來,就那陣勢,恐怕是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的。
這不就是幽禁麼?沈憐枝心裡更加絕望,死抓著陸景策不肯放手。
趙公公的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落在這兩人交握的手上,眼睛微微一眯:「世子殿下,您還是請回罷。」
陸景策不動,趙公公便稍提了點聲道:「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您不為自己想想,也得為華陽公主想一想啊。」他幽幽地扔下這樣一句話道。
陸景策面色沉的駭人,哪兒還有半分在沈憐枝面前的溫柔模樣。
他抬眸看向趙公公,那眸子寒意深深,竟叫趙公公打了個激靈。
沈憐枝低著腦袋,悵惘地盯著眼前那一片地,他顫動著,漸漸地將陸景策的手鬆開了:「表哥……」
陸景策感受到那隻手抽離出自己的掌心,他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塊,陸景策閉了閉眼,慢慢地站了起來,腳步沉沉地往外走去了。
那背影,竟有幾分寂寥。
他走了,趙公公這才松出口氣,露出了一點兒真心實意的笑意,又將門關上了,砰的一聲響。
沈憐枝木訥地盯著那緊閉的門,又轉向自己手腕上的鐲子,這隻手,還殘餘著表哥掌心的熱意。
在此情此景之下,沈憐枝再也無可遏制地大哭起來,哭得涕淚橫流,烏黑鬢髮凌亂。
這扇門一關,就是整整一天,沈憐枝哭了暈,暈了醒,醒來繼續哭,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直到一天之後,才有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