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仁扯起一抹笑:「我開玩笑的。」
唐思伽內心猛地鬆了一口氣,抿緊了唇:「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宋修仁對待感情是寧缺毋濫的那種人,可剛剛看見他無比認真的眼神說「如果他願意」時,她還是被他嚇到了。
宋修仁看著她驟然鬆懈的表情,垂下眼帘,心底翻湧起一陣難以言表的晦澀:「下次不會了。」
說完卻又是一愣。
他們都很清楚,沒有「下次」了。
唐思伽也察覺到這一點,漸漸安靜下來。
又一陣寒風襲來,唐思伽抬起頭,呼吸間噴灑出可見的白霧:「什麼時候回美國?」
宋修仁聞言,輕笑了一聲。
唐思伽不解。
「時川也問過我這個問題,」宋修仁說,「看那樣子,恨不得我立刻回去才好。」
唐思伽不自在地垂下眼帘,沒有應聲。
「原本定的明天下午的機票,但臨時有個會議,改成了後天晚上。」宋修仁溫聲回答。
唐思伽輕輕地點了下頭:「一路順風,修仁。」
依舊是這句話。
可宋修仁知道,上一次她說這句話,是不舍與酸澀。
這一次,卻是真心實意的釋懷與祝福。
「好。」宋修仁輕輕應著,在分別前,他突然想到什麼,「時川剛剛就在你身後的轉角處。」
唐思伽一愣,轉頭看去,那裡已經空空蕩蕩的。
「他走了,」宋修仁說,「如果很生氣的話,希望接下去這個消息可以幫你出出氣——」
「他並沒有聽見你最後的答覆。」
唐思伽起初困惑,很快便反應過來,詫異宋修仁竟然也會有與人置氣的一面。
宋修仁牽起唇角:「想看他吃癟,我心裡能舒服些。」
唐思伽默了默:「……謝謝。」
宋修仁搖搖頭:「我應該謝他才對。」
「謝他?」
大概是真的對時川存了幾分私心與怨氣,宋修仁靜靜地說:「謝時總,幫宋賀約到了世界頂級的腦科專家,否則,他不可能恢復得這麼快。」
唐思伽眉頭緊皺,稍稍思索便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時川聯繫到了那名腦科專家,所以,才會間接導致的宋修仁出國。
不知道是不是時川做過更多更瘋狂的事情,唐思伽再聽見這樣的消息,居然半點不覺得詫異了,只平靜道:「我會轉告他的。」
會場內,李禕跑了出來:「思伽,咱們部門要表演了,快進來啊!」
唐思伽應了一聲,看了宋修仁一眼:「我先進去了。」
「好。」
唐思伽的腳步在原地停頓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快步跑向了會場。
宋修仁仍站在台階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背影,高大的身影蕭瑟而孤獨。
直到唐思伽的背影消失不見,宋修仁才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自己緊攥的拳。
拳慢慢張開,掌心因為用力,被掐出一片白。
他在緊張。
剛剛,他說「如果他願意」的時候,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如果她點頭,他或許……真的就答應了。
可是,她不開心。
她的眼裡,沒有半點想要重新接納他的歡喜。
四五個月的時間,一百多個日日夜夜,或許是太過強烈的自尊心作祟,或許是不甘心自己的不被愛,或許……不想自己在這段感情中太過狼狽,他一次也沒有聯繫過她。
她亦然。
是不是如果他主動一次,他們就會是不同的結果呢?
他不知道。
也再也不可能知道了。
他想起他曾經對她說:他是破釜沉舟的人。
可是,面對她,他不忍心釜破舟沉,所以寧願選擇放手。
好好幸福吧。
如果幸福太難,愛自己就好。
唐思伽。
*
年會是在晚上九點半結束的,同部門的人又一起聚了餐。
唐思伽得到了「優秀員工」的表彰,以及一筆可觀的年終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