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婁家長女驟然病逝,同支小輩中再無適齡的年紀,王妃人選空懸,我家姑娘是旁支的婁家子女,故而這個位置就這樣落在我家姑娘頭上。」
「若說我家姑娘是多麼滿懷期待,歡喜地嫁給這位坊間風評極好的夫君,婚後的日子就是加倍的折磨,寧王根本就不是良配,他甚至不是一個好東西,他禍害百姓,縱容盜匪,收歸亡命之徒,殺人如麻,全然沒有人性,就是為了有朝一日去造反。」那婦人恨不得啖他肉飲他血,憎惡痛恨。
「那你……」黎循傳終於回過神來,謹慎問道,「王妃死了,你身為她身邊的人,怎麼還……」
「最後那幾日,我家姑娘已經察覺不對勁,把我送走後,她,她最後跟我說……」
——「若我有不測,一定是寧王害我,我一死,這院子的人都是要死,但你要活著,你要為我伸冤,我婁家子女絕不能背負通敵賣國之名。」
那一日的日光是如此耀眼,她閉氣坐在泔水桶,許是心有所感,最後忍不住扭頭去看自家姑娘。
她穿著自己最喜歡的鵝黃色衣裙,站在廊檐下的身影,春日和煦的風吹得衣袂飄動,像她院中開得最為熱烈的那一簇陶菊。
「她死了,三日後她就死了……我和我家姑娘一同長大,從未想過她會離開我。」婦人想要痛哭,卻又死死忍住哽咽聲,只能任由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無知無覺流了下來,「我一定會為她報仇,我自毀容貌回到了寧王府,我要朱宸濠,血債血償。」
黎循傳心神震動,看著那一顆顆眼淚,幾乎能感覺到對面之人痛不欲生卻又滿懷仇恨的情緒。
「你家姑娘一定會高興自己沒託付錯人。」他欽佩說道,「你能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一定很辛苦,朝廷讓我來,就是察覺到江西匪患的問題,你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朝廷和婁家都會記得你和你家姑娘。」
那婦人看著他認真的模樣,破涕為笑:「你們讀書人就是會說話,我家姑娘讀書也很厲害,每每都是這麼哄我的。」
屋內的氣氛有一瞬間的沉默。
「你既然不知道我是誰?為何又要來救我。」黎循傳開口問道自己心中所想。
「錦衣衛傳信,問我寧王府有沒有多餘的人。」婦人低聲說道。
「你和錦衣衛也有聯繫?」黎循傳來了精神。
婦人點頭。
「我就說錦衣衛怎麼對寧王府的消息格外了解。」黎循傳激動說道,「那你知道寧王的書信都在哪裡嗎?」
「書房重兵把守,他書房邊有一間屋子,誰也去不得。」婦人冷酷說道,「你一個外來人在寧王府找不到什麼的,不若告訴我你要找什麼,我替你去找。」
黎循傳搖頭:「如果真如你說的這般防守嚴密,那太危險了,我來此就是想要打入寧王內部的,江西匪患不絕,我們一致認為是有人故意縱容的。」
「江西地界寧王說了算。」婦人冷笑一聲,「那些匪首哪個不是以寧王馬首是瞻。」
「可有證據?」黎循傳來了謹慎問道。
誰知婦人搖頭:「他們很謹慎,匪首們也不識字,與其在寧王府這邊找到證據,不如去匪首那邊。」
黎循傳搖頭:「那邊行蹤飄忽不定,而且真找到證據,京城那邊也有很多寧王買通的人,匪首身上本就洗不乾淨,他手中的這些證據也有太多可操作性了。」
「京城那邊有很多寧王的人?」一直沒說話的小姑娘突然一臉期待問道,「那你見過我爹嗎?他說他去京城告狀了,他叫閻順。」
黎循傳搖頭:「我沒聽過。」
小姑娘捏著刀柄來迴轉著,一臉失望:「那我爹怎麼還沒消息啊,我們家都被寧王府燒了,我們好不容易養大的小雞都被燒死了,家裡又沒錢了。」
黎循傳小心翼翼安慰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文姑姑就是這麼說的。」小姑娘嘆氣,「可是和爹爹一起走的陳宣家,七十歲老母不願拖累小輩上吊死了,他妻子和三歲小孩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抓到,大家怎麼都沒消息,寧王殺了好多好多人,今年中秋節大家還能一起過嗎。」
黎循傳聽得心中咯噔一聲,不詳的預感愈演愈烈,可看著面前還未滿十歲的小姑娘,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行了,最差還有我養著你呢。」婦人面無表情說道,「撿回一條性命還這麼聒噪。」
小姑娘吐了吐舌頭不說話了。
黎循傳下意識和婦人對視一眼,婦人微不可微地搖了搖頭。=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