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一眼就看到站在台階下的江芸芸,驚訝問道:「面吃了嗎?怎麼不去休息……陛,陛下……你,你你……」
樂山震驚地看著站在廚房門口,一臉狼狽的朱厚照,磕磕巴巴說道:「怎麼,回事啊。」
江芸芸笑著解釋道:「面冷了,想要熱一下,面撒了。」
「傷到沒?」樂山緊張問道,「廚房的柴火有些濕了,有沒有熏到你啊。」
江芸芸搖頭,欲言又止。
張道長帶著兩個小姑娘,憑藉著多年練就的利眼,一眼就看出不對勁了。
——主要是陛下的臉實在是藏不住事。
「我帶她們去休息。」張道長連忙把兩個小姑娘拉走。
陳禾穎看了一眼自家老師,又看了一眼站在陰影處的朱厚照,還未說話,就被張道長拉走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張道長拉著兩人走回內院,想了想還是壓低腦袋,對著兩個姑娘,嚴肅警告著,「你們不是你們的老師。」
「陛下為何總是深夜來找老師。」陳禾穎忍不住問道,「這對老師不好。」
張道長看著兩個幾乎是一手拉扯到的懵懂小孩,聞言只是嘆氣:「隔壁禿驢們說別的話,我都覺得不中聽,但有句話說的對,多欲為苦,苦海無邊,欲望其大無外,普天之人,無能為道者矣。」
顧知敏銳,摸了摸下巴:「你這話說的,我怎麼覺得陛下是不是對我們老師有點……」
只是她話還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樂山的尖叫聲:「我的廚房!!」
—— ——
十一月初。
某一日,朱厚照不知從哪裡聽人說西域有一個胡僧能知三生事,人稱之「活佛」,突然來了興致,讓人去查找永樂、宣德年間候顯入番故事。
禮部尚書毛紀嚇得立馬上摺子勸解,誰知道陛下又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定要派司禮監太監去往烏思藏迎「活佛」入京。
「陛下可是有什麼心思,是打算算什麼?」內閣中,王鏊震驚問道。
梁儲板著臉,臉色難看:「定然是身邊有奸佞蠱惑的,聞所未聞的活佛,如今倒要鬧出在這麼勞民傷財的動靜。」
楊一清心思凝重:「聽聞陛下已經選了司禮監太監劉允作為使者。」
靳貴神色嚴肅:「當務之急是讓陛下收回成命。」
「從京師到烏思藏有三萬多里,往返一次就需要三到五年,一路上供應煩擾耗費,不可勝言。而且從四川雅州出境,經過長河西部,向西到烏思藏,這幾個月的路程所經之地全都是黃毛野蠻之地,一路上也沒有州縣驛遞,市鎮村落,全靠四川都、布二司和各土官衙門供應錢糧、護送軍馬。」王鏊茶也不喝了,捏著鬍子心事重重。
「四川這些年連年用兵,流賊剛平定沒兩年,西部番蠻賊寇又來作亂,如今已經是財用缺乏,軍民困頓,再加重這種負擔,只怕會發生意外變故。」楊一清認真說道,「此事必然是要阻止的,不然我們這群內閣之人當真是無顏見人了。」
王鏊的眼珠子下意識往江芸芸身上瞟了一眼。
一直沒說話的江芸芸察覺到眾人隱晦的視線,笑說著:「此事還是二殿下去說的好。」
「說起這事,二殿下為何還未封親王?」靳貴不解問道。
「摺子上了一道有一道,又請擬國號的,有要求儘快就藩的,也有請求立二殿下為太子的,可陛下全都留中不發,不知是何意。」梁儲也跟著為難,「從未有過成婚的藩王留在京城的道理,之前榮王妃有孕也強制就藩了。」
「還是先把活佛的事情弄好吧。」王鏊對這事一直有一個隱晦的猜想,但奈何實在是不可對人言,便只好掃了眾人一眼,打斷這件事情的議論,起身說回正題,「馬上就要過年了,你們把手中的工作都弄好,準備休息休息吧。」
江芸芸含笑點頭,第二個起身離開。
眾人一看也跟著走了。
「上次二殿下大婚,你可是出了好大的風頭。」楊一清跟在她身後,笑說著,「畫像永流傳啊,一兩銀子一副呢。」
江芸芸失笑:「都是給他們無聊的,少打趣我這些了,福建清丈土地的人選選了嗎?」
「選好了,只是江西現在多匪患,一時還真找不到願意來接受這個燙手山芋的人。」楊一清說起正事也跟著眉心緊皺。
「先繞過江西吧,這事不急。」江芸芸說。
楊一清眼神微動:「我聽聞黎師侄如今就在江西任職。」
「江西現在亂得很,我叫他出門都要小心一些。」江芸芸站在自己的官獬門口,看向楊一清,微微一笑,「楊師兄不是也有很多學生在江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