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人喜怒無常, 若是大肆略劫,必定會有人員傷亡。
景泰城的修建也格外艱難, 斷斷續續好幾年,又碰上蒙古強攻蘭州,又碰上蘭州邊貿大開, 所以這座藏在大小松山間的城鎮時不時會有無法言喻的孤寂感。
大明人不敢靠近,蒙古人視他們為異端,朝廷的錢銀也斷斷續續,難以為繼, 幸好後來江芸進了內閣,對此事非常看重,後續一切才開始進入正規。
王陽明當年一腔少年意氣, 一條心就想往邊關跑,完全無視他爹給他規劃的路,最後甚至還託了江芸的福, 這才一溜煙跑到蘭州。
剛到景泰城, 這裡荒蕪得連木頭都沒有了,黃沙隨風而動, 破舊的城牆用腳都能踹倒, 任誰看了一眼會這塊土地喪失信心, 這裡還依稀有著漢人和蒙古人落腳的痕跡,可偏就是這樣的地方,歷經十數年,在他王守仁的手中,這座小小的孤城從廢墟中重新站了起來,隱約可見當年作為大明防備蒙古戰略第一線的輝煌威猛。
當他站在城池上,往東看去,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往後是萬千百姓的蘭州城,他突然大笑起來,只覺得一直縈繞在他心口的那陣陰霾終於散去。
整整十三年的時間,他王守仁無數次坐在這個破舊的城池上,聽著來來往往的消息,感受著似而非似的窺探,更甚至是無數次面臨停擺的攻城。
他百思不得其解。
景泰城怎麼就修不起來了?
那他到底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這些是是非非到底是為什麼?
直到王守仁終於千辛萬苦回到京城,第一次坐在江家小院中,一臉驚奇地打量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人,許久之後,臉上終於露出笑來:「好久不見啊,江其歸。」
景泰城修建好的消息傳來,內閣很快就要求周邊衛所各出十小隊入住景泰城,很快又確立了新的指揮使千萬,其中錦衣衛的指揮官是陛下奶嬤嬤的兒子李新。
沒多久,這些年修建景泰城的官員就被大肆封賞,其中王守仁作為總修建師,直接升為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巡撫南安、贛州、汀州、漳州等地,不日趕赴江西。
此刻,王守仁在百忙之後,終於再一次站在這間被世人稱為大明真正心臟中樞的小院中,那多年求而不得的困惑似乎也終於要完成最後的破蛹。
江芸芸同樣打量著面前亦然不似從前的王守仁。
初見這位被記在歷史書上的人物時,只覺得激動亢奮,那是她截至目前為止遇到的最有名的人物。
那是一種被歷史擁抱過的感覺,她在還無知無覺時,和一位早早就在歷史上定靶的人物有了交集,這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覺。
可今日再一看,那一份的激動隨著漫漫時間流失,到現在只剩下無窮的感慨。
這樣在她記憶中名垂千史的人,如今正和自己坐在一起,她不再是歷史的見證者,她是其中的參與人,甚至是決策人。
多年不見,兩人少年相遇時的稚氣早已消失不見,北方的風猛烈而激昂,吹得年輕朝氣的人都會迎風長大。
當年悠然自得的江其歸,後來意氣風發的王陽明,無不不是受過它的滋養。
王守仁的身形依舊消瘦,但眉宇間的堅毅卻能掙脫□□的孱弱。
「瞧著是心性大成。」江芸芸親自給他到了一盞茶,笑說著。
王守仁便也跟著笑,目光落在茶盞透出的裊裊的白煙上:「這些年遠離朝廷,心中反而看得更清了。」
江芸芸看著他笑:「倒要好好聽聽你的故事了。」
王守仁感慨地嘆了一口氣:「原先你要和蒙古人談和,有說你通敵賣國的,也有說你畏戰膽小的,後來你又主張開邊貿,促成兩國多年來的和解,那些人的論調還是如此,並無太大的區別,只是這些人吵來吵去,喋喋不休,聽得我都煩了,而你身處在這個巨大的漩渦中心,竟然還能做出這麼多事情。」
他一臉欽佩:「凡處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頓失次之患者,皆是牽於毀譽得喪,江其歸,致其良知啊,你的處境也太高了。」
江芸芸眨了眨眼,雖然心中並無太大的波瀾,但還是忍不住湊過去問道:「你是不是在景泰城這麼多年感悟出什麼?比如心學?」
多稀奇啊。
難道歷史的痕跡不容改變,哪怕聖人的發展路線已經被她改變,但屬於他的成就還是會不期而至。
未來的心學大成者,註定要彪炳顯赫的哲學理論,自明之後,唯此一人而已的大聖人,到底還是來了?!
王守仁眉心微動,沒說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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