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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來體弱, 弘治辛酉年, 我以昡暈等疾病想要請辭, 奈何先帝不准,此後我二次請辭,先帝依然不准,直到七月,兆先大病差點殞命,我自感生命無常,就在十一月京城的落下第一場雪後,去房山為自己挑選了墓地。」

當年李兆先病重得厲害,群醫束手無策,還是張道長用了偏方,及時把人就回來,但李兆先的身體再也不復年輕,但之後師兄竟然去挑選了墓地,卻是無人知道的事情。

「從弘治甲子年到如今,我至今以身體之病症請辭數十次,奈何陛下和先帝次次挽留,甚至多加寬慰,後來的情況你也是知道,朝政動盪,劉希賢和謝於喬齊齊離開朝廷,我不得不留了下來。」李東陽摸著鬍子,眸光悠遠,年邁衰老的臉上被夕陽西下的日光一照,顯出幾分暮年垂垂的老氣。

「時政艱難,他人以鷓鴣啼罷子規啼來罵我,甚至有人畫了一幅丑老嫗騎牛吹笛的諷刺我,可若是禍到臨頭,人人都圖一時暢快,扔了笛,棄了牛,誰來『笛中吹出太平歌』。」

他看向江芸芸,面容平靜:「我們深受先帝囑託,至今不敢忘懷,故而我在這內閣,留到今日。」

「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江芸芸安慰道,「師兄為何要顧忌他們的說法,內閣之難,他們只當是春日花開,秋日落葉,是是非非定要爭個長短,那裡知道不管士林還是宦官,又或者外戚,處處都是掣肘。」

李東陽笑著點頭:「你江其歸自來就是個看得清的人,朝政之事沒有對錯,只有時機,你素來是個會抓時機的人。」

「師兄何來促狹我。」江芸芸勉強笑說著。

「陛下身邊總是不缺陽奉陰違,狼狽為奸的奸佞之人,去了一個劉瑾,也會來張瑾,谷瑾,但如何處理,何時處理,怎麼處理,這些都不是靠一腔憤怒可以去辦成的。」李東陽注視著面前年輕的師妹,壓低聲音,神色凝重。

「那個江彬瞧著是個有野心的,他能不顧臉面來京,自然就不可能只止步於玩伴這一步,他和劉瑾一個內侍不一樣,你如今是內閣閣老,但你的目光應該不單單看向陛下。」

「我知道。」江芸芸冷靜說道,「我並不在意這人。」

李東陽仔細打量著她的神色,見她當真沒有異樣這才點了點頭:「你能想得開就好,江彬之流不足為據,但誰把他帶到京城,你要小心一些。」

江芸芸點頭。

窗外輝煌的太陽只剩下一縷日光,但很快那刺眼的太陽也跟著消失殆盡,只剩下山頭還未散去的紅霞,一層疊一層,是今日最後的光亮。

「王濟之性格豁達,脾氣溫和,素來不惹事端,他對你看重,但你也要仔細對待。」

李東陽在夜色中沉默,感受著最後的時光,悠悠歲月數十載,他在內廷日夜穿梭,從不曾停下腳步,如今也終於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楊介夫忠誠剛正,性度褊逼,你要與他好好相處。」

「梁叔厚雖蒙物議,但大節無玷,他雖對你有意見,但你不可怠慢。」

江芸芸點頭:「三位閣老都是眾論所推,方切委任,我自當謹慎對待。」

李東陽摸著鬍子不再說話,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最後一縷日光消失在眼前,屋內的日光徹底暗了下來,面前的小師妹只剩下一個隱約的輪廓。

許久之後,他低聲說道:「我也算履行當年對老師的臨終之言,今後的路,你一個人要小心一些。」

夜色中的江芸芸抬眸,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師兄,瞬間鼻酸。

三位師兄中,李東陽明明最為促狹,但也是對她最為體貼細心的,他對她當真宛若小輩,小心呵護,仔細照看。

「陛下長大了。」李東陽透過飛快昏暗下來的重重夜色,看向對面之人,聲音悠遠飄忽,近乎風吹散去。

—— ——

十二月二十七日

李東陽以身老生病懇求退休,陛下准許,賜敕褒譽李東陽,下令有司時加存問,給月食八石待遇,恩蔭其子李兆先為中書舍人。

十二月三十日,李東陽上疏謝恩。

這位占據內閣十七年,功名利祿,是是非非無法言說的李首輔終於退出朝政,得以安享晚年。

同日,王鏊升內閣首輔,楊廷和為次輔。

當日傍晚,內閣有人準備換房間,楊廷和和梁儲沒有動,但江芸芸的房間也終於往前挪了一個,等待年後看看會不會有新的閣老入職。

「我聽說你另外一個師兄也要退了。」今日早早就掛印了,王鏊也不是熱愛工作的人,故而自己搬好東西,就端著茶溜達到還在整理摺子的江芸芸屋子,隨口和人閒聊著。

江芸芸震驚抬頭看她。

「瞧著年後就會上摺子,陛下大概率會批准的,說起來,劉時雍過了年也都七十六了,確實也該休息了。」王鏊心有所感,憂心忡忡嘆氣,「過了年我也六十三了,那間屋子也不知能坐多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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