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看到兩位國舅爺沒及時避開,不小心踩到水坑了。」周發哈哈一笑,「這就去換衣服,免得臭到您。」
江芸芸笑:「聽聞太后娘娘還未病癒。」
周發眼珠子一轉,隨後低聲說道:「錦衣衛千戶錢寧您知道吧,據說可以左右開弓的那位,陛下很是喜歡,一直帶在身邊,今日就是他引路的。」
江芸芸一臉厭惡。
錢寧是太監錢能的家奴,性格圓滑,所以錢能很喜歡他,後因一身武藝又被引薦給了陛下,當日和劉瑾臭味相投,但後來劉瑾出事了,他落井下石成功,歷升為錦衣衛同知,掌南鎮撫司。
之前江芸在揚州時,宮內總有很多樂工、回回人以及各個番僧都是這人牽頭引進的,後來江芸回來後,這些人就被她找機會送走了,朱厚照也總算被她拉回正途,自此錢寧見了她倒也是謙卑,但那雙老鼠眼睛總是低下來轉來轉去。
周發一見,立馬開始大聲告狀:「這人肯定沒憋好屁,今天是他值班乾清宮的,一大早我就看他身邊的人鬼鬼祟祟的,現在這麼積極,可別是故意來給您添亂子的。」
江芸芸笑了笑無奈搖頭。
皇帝身邊總有數不清的人,他自己把持得住,這些人便都是好人,若他自己也想跟著玩,其他人也是攔不住的,江芸芸深知朱厚照並非先帝這樣能聽進去話的人,便一直對他身邊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充耳不聞。
只要皇帝還幹活,這大明朝就不算太完蛋。
「算了,不和您說這些事了,您早點吃完,早點做好手中的事情也好回家休息。」周發見她不太在意的樣子,便笑著轉移話題,「今年瞧著有點冷,出門記得加衣服。」
夜色將黑,江芸芸把框架整理出來後就準備回家,誰知冤家路窄,真好碰上錢寧帶著人不知要去哪裡。
「呦,這不是江閣老嘛,你在日日這麼晚回去,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就是總是讓兄弟們難辦啊,這城門光顧著要照顧您一個人了。」
錢寧今日一反常態把人攔下,嬉皮笑臉說道。
江芸芸把手中的燈籠往前一抬,燭火便也跟著晃動幾下,照得錢寧臉上的笑容格外猙獰。
「不若回頭請錢指揮提議把內閣搬出這裡,兄弟們難辦,你這個做指揮的就是嘴皮子花花,這不是讓他們更難辦嘛。」江芸芸慢條斯理譏笑著。
錢寧笑容逐漸斂下,惡狠狠地盯著江芸芸。
「煩請錢指揮讓一下,我早一點走,兄弟們也就都鬆快下來了,不然被您這一耽誤,可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江芸芸又陰陽怪氣說道。
「囂張什麼,還真當日子一成不變不是,有你以後哭的時候。」錢寧真是一看這張笑臉盈盈的臉就忍不住急躁,現在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嘲諷著,不由冷下臉來,破口大罵。
江芸芸平靜說道:「指揮使的日子確實有些枯燥,您也別太難過,回頭不想當了,我會上個摺子幫您一下就是。」
錢寧氣得一把打落她手中的燈籠,燈籠摔落在地上,燈油散了一地,紙做的燈籠瞬間被火勢吞沒,灼熱的火光撥撩著兩人的衣擺,留下漆黑的痕跡。
「我說你呢,少給我花言巧語,現在可沒人聽你的。」錢寧冷笑,「今日的事情你難道不清楚,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人不是。」
「錦衣衛窺探朝政。」江芸芸抬眸,神色平靜地注視著面前囂張的人,「你知道是什麼後果嗎?」
「哈,還是管好你自己吧。」錢寧嘴角勾起,逼近江芸芸,「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江、閣、老。」
「等一會兒,我不得不先提醒一下,今日是我護送江閣老出宮門哈。」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家平日裡井水不犯河水的,江閣老平白在我手裡出事了,回頭陛下責怪起來,可別怪我把你推出去啊。」
江芸芸並沒有抬頭去看,只是笑了笑,沒有繼續說話。
錢寧震驚抬頭:「你一個指揮使還親自護送朝臣?」
「是啊。」謝來輕輕一躍,跳到江芸芸身邊,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腰間的繡春刀順手把圍著江芸的人一個個都戳開了,漫不經心說道,「我們江閣老多寶貴的人,陛下對她可是眼珠子一樣看護的,去年下雪路滑磕絆了一下,當天護送的人都挨打了呢,可是我們錦衣衛最高機密人物呢。」
「可她都失寵了!」錢寧不悅質問道,「要你一個指揮使鞍前馬後,沒出息。」
「不好意思啊,陛下沒下旨讓我們撤回,我們就是要一直護送的。」謝來隨口說道,「倒是你今日好端端把人攔下來,還燎了人家新衣服,我肯定也是要寫上一筆的。」
錢寧不甘心問道:「你知道今日發生什麼了嗎?」
謝來笑了笑:「我只聽陛下的命令,不看朝廷上的事情,錢同知,看在大家同屬錦衣衛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人,要分得清輕重。」
錢寧看著面前謝來近乎冷冽的神色,神色僵硬,又看著事不關己的江芸,咬牙說道:「江芸要完蛋了。」
「完蛋了再說吧。」謝來嘆氣,扭頭去看江芸芸,「是吧,江閣老。」
江芸芸施施然點頭:「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