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明天請教一下誠勇哥。」樂山說,「肯定能學會,小姐就等著吃吧。」
江芸芸笑了笑,坐在椅子上開始發呆。
樂山見狀就說道:「那我去買菜,等會有人敲門不要隨意開門,年底了有很多壞人的,衣服要換了,等會放在那裡,我晚上洗一下。」
江芸芸點頭。
小院很快就只剩下江芸芸一人。
她坐在椅子上,小貓兒聽到動靜溜溜達達跑了過來,聞到血腥味在她邊上徘徊了片刻,隨後又翹著尾巴,嬌滴滴地跳到她的膝蓋上打起了呼嚕。
江芸芸伸手摸著小貓腦袋,看著倒映在自己身上的樹影,許久之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飄忽到風一吹就散了:「一個像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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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五年的春節註定是要被載入史冊的熱鬧。
內閣首輔李東陽不知為何開始猛烈彈劾張家等一眾外戚,架勢之凶,一反平日和稀泥的態度,瞧著過年也不消停。
本以為這事會和以前一樣高舉輕放,萬萬沒想到,剛結束緊閉沒幾日的壽寧侯不知怎麼又得罪了陛下,陛下直接剝奪了張家的爵位,只留下指揮使一個虛名。
一時間眾人譁然,議論紛紛,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緊接著,太后病重,缺席所有重大宴會,太皇太后三緘其口,一聲不吭。
又後來,不知是誰又惹得陛下心情不好,一個過年,數十位官員被貶或被責罵,所有人戰戰兢兢。
在這個熱鬧的節骨眼下,宮裡放出一大批宮娥黃門,外加抬出數十具屍體。
最要緊的事,選秀選上來的十三個秀女如今被安排在儲秀宮,至今沒有動靜。
江芸芸去拜年的時候,朱夫人還對她打了眼色,李兆先對著她碎碎念道:「爹心情可不好,你多勸勸,這麼大的歲數了和誰置氣呢,氣壞了身子,不值得,那些外戚不都這副死德行嘛。」
因為李東陽心情不好,所以李家書房格外安靜。
「師兄。」江芸芸笑著進門,「難得日頭好,我們去花園裡賞賞花。」
李東陽看了她一眼,停下筆來:「我沒事,好得很,練練字而已,一把老骨頭放太陽底下曬也浪費。」
江芸芸眼珠子一轉:「誰惹你生氣了。」
李東陽放下筆,冷靜想了想:「沒,氣早就消了,和那些酒囊飯袋生什麼氣,就是忍不住說你幾句。」
江芸芸大為吃驚:「說我做什麼?」
李東陽看了她一眼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忍不住說道:「外麵糊塗人太多,我希望你不要糊塗。」
「我肯定不糊塗啊。」江芸芸不解。
「外面自來是是非非,不絕他人之口,可那都是別人的事情,你不一樣,江其歸,你是註定要往上走的,你走到這一步有多不容易,只有你自己知道,再多的富貴,再多的感情都比不上你自己,不要被這些東西迷了眼。」李東陽又說道。
「我知道的。」江芸芸點頭說道。
李東陽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只好嘆氣說道:「大過年不說這些了,走吧,去曬曬太陽,我家那小子昨日帶小孩帶到自己生氣了,說小孩太皮了,你和他說道說道,你的經驗。」
江芸芸得意炫耀道:「這事我經驗多。」
「可不是,什麼軟的硬的在你手裡都聽話得很。」李東陽嘟囔著。
江芸芸笑眯眯地聽著。
「幾個閣老也要親自記得去拜年。」
「都安排好了,一家家過去的。」
「劉師兄家別忘記了。」
「帖子送過去了,禮物退回來了,十有八九我是見不到人的。
「禮數不能丟。」
「知道了。」
「以前的那些同僚家也要記得送帖子,不能荒廢了,也不能自己往上走,就看不上他們了。」
「樂山昨日就都送去了。」
「那些商賈的禮物不能收。」
「沒收呢,都退回去了,但他們圍在門口,把兩個小孩嚇住了,都不敢出門玩了。」
「大過年的拐子也多,在家休息一下也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李兆先遠遠一看,鬆了一口氣。
——小老頭一個人生了半個的氣,誰問都不說,果然還是要江其歸出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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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
張太后神色憔悴,額頭帶著湛青色的抹額,看著走進來的朱厚照,移開視線,譏笑道:「怎麼還驚動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