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的是文徵明的字帖,他雖然已草書聞名,但隸書學鍾繇、梁鵠之長,端正沉穩,適合穟穟的性格。」
陳靜仔仔細細看了那幾個字,發現跳不出什麼錯來,隨後又去看作業。
「我們今年全面學習了四書,讓她進行歸納總結……」江芸芸又說,「她肯定是從道德修養和社會責任上寫吧,你女兒我可比你了解……」
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陳靜一看還真是,一時間百感交集。
「寫的有些白話了。」他只好乾巴巴說道。
陳禾穎立馬失望地低下頭。
「怎麼回事,我以前寫的可比她還白話,我老師都誇我寫得好。」江芸芸不悅坐了起來,為自己徒弟撐腰,「會不會誇人。」
「但寫的很有道理。」陳靜咳嗽一聲說道,「沒白學。」
江芸芸坐回去,施施然說道:「你爹說行那就行,回家去吧。」
陳禾穎嗯了一聲:「那我收拾收拾。」
她把卷子抽了回來,然後回到自己的書桌前,乖乖整理好自己的桌子,隔壁的顧知還在抓耳撓腮寫功課,跟個小猴子一樣。
「你作業能給我看看嘛?」顧知當著大人面直接咬耳朵,「我給你娘買絨花。」
陳靜一下臉都黑了。
陳禾穎咳嗽一聲,看了他爹一眼,然後含糊說道:「反正你有張道長,不急今天完成作業的。」
顧知唉聲嘆氣:「他現在管我功課可嚴了。」
「行了,該走了。」陳靜沒好氣說道,上前接過陳禾穎的書箱,「你這書箱怎麼這麼重。」
陳禾穎沒說話。
背後的顧知幽幽說道:「要不還是當爹好呢,女兒的書箱這麼不合身是一點也看不到啊。」
陳靜這才發現這個書箱過分大了,還縫縫補補地打著補丁。
「你哥的?」他低頭去問陳禾穎。
陳禾穎大人模樣接過自己的書箱,一本正經說道:「也能背的,不好浪費錢,快回家吧,我還要把趁著過年把春秋看一遍呢。」
陳靜啞然看著她背著大書箱走了,背後看去,只能看到半個腦袋緩緩悠悠走著。
陳禾穎沒有直接離開,反而走到江芸芸面前:「老師,對春秋有什麼功課嗎?」
「沒,過年就好好玩。」江芸芸摸了摸她的腦袋,掏出一個紅包塞過去。
陳禾穎連忙擺手。
「回去吃點好吃的,都沒肉了。」江芸芸笑說著,「讀書不用這麼趕,你還小呢。」
陳禾穎笑眯眯說道:「老師也很瘦啊。」
江芸芸摸了摸自己的臉:「長肉了呢,這一年吃了不少東西呢。」
「一日為師,終身為……娘。」顧知的小腦袋湊過來,唏噓說道,「我們穟穟對老師很上心的,你也別太傷心。」
陳靜不理會這個和江芸一樣煩的小孩,出門走了。
——大刺頭配小刺頭,中間夾個乖穟穟,怎麼回事嘛!
—— ——
年後,江芸準備去府學上課的消息轟動揚州。
「真的假的?江芸不是閉門不出很多年了嗎?」
「讀書重地,讓一個女人過去教書,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反正是自願教學,你不愛去就別去唄,我去看看,她老師可是狀元,她自己也是狀元,說不定有什麼絕學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她五經治的是春秋,我正好也是,說不定還能去問問。」
「你們可別笑話我,之前關於她文章的冊子,這些年做官寫的文官,我可是翻來覆去看了好多了,還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你說我這次上去問,她能回答我嘛。」
「嘻嘻,我可沒罵過她,我肯定能當她座下大弟子。」
「嘖,讀書人也如此諂媚,不知羞恥。」
一大片的議論聲中,正月十八,江芸芸裝模作樣夾著一本書,穿了一聲素色的淺綠色衣袍,背後跟著兩個錦衣衛,施施然去府學報導了。
當日從門口開始就擠滿了人,本來三三兩兩來上學的府學全員滿員,一個個伸著脖子,踮著腳尖,看著被知府和教諭帶進來的人。
「都說江芸長得漂亮,沒說長這麼漂亮啊。」有人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