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大驚,終於是回過神來了。
「這,聽說陛下還處置了很多人,大小九卿有一半人都被換了。」他喃喃說道,「態度強硬的人都走了,那京城怎麼辦。」
「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還把籃子高高晃起來,翻車不是遲早的。」江芸芸平靜說道。
陳靜不高興說道:「其實也是為了陛下好。」
「你上次說為了穟穟好,穟穟聽了嗎。」江芸芸失笑,「一個內宅後院長大的女孩子都不喜歡這樣的話。」
陳靜臉色難看:「那這事就這樣了?」
「嗯。」江芸芸把最後一顆棋子放回棋婁里,聽著清脆的聲音,沉默著。
「那可是顧命大臣。」陳靜有不甘心說道。
江芸芸突然歪了歪腦袋,笑著指了指自己:「其實我也是,不然先帝內閣秘書的秘書為誰設的。」
陳靜盯著她,瞪大眼睛。
「不然你噹噹初滿朝文武,為何支支吾吾,他們要趕我走,是因為我擋住他們的路了。」江芸芸嘆氣,「但那個時候陛下還小,他還不明白自己手裡握有什麼樣的利劍,他不敢開口,也不能開口,現在不一樣了……」
江芸芸看著空白的棋局,伸手點在正中黑點的位置,低聲說道:「他打算重新下了,誰也攔不住了。」
陳靜聽得毛骨悚然。
「你,你不能……」他下意識追問道。
「我不能。」江芸芸笑說著,「我教的是太子,而不是皇帝。」
陳靜不解。
江芸芸只是給他倒了一盞茶,岔開話題:「我新煮的甘蔗荸薺水,我還放了紅棗和桂圓,你吃吃。」
「什麼亂七八糟的搭配。」陳靜心煩意亂,直接用手去碰滾燙的茶盞,被燙的齜牙咧嘴,又罵道,「哪有給人倒這麼熱的水的。」
「愛喝不喝。」江芸芸一點也不慣著他。
陳靜肉眼可見的急躁,坐立不安:「那,那以後不就是太監的天下了。」
「你不是有太監的門路嘛。」江芸芸笑說著,「你急什麼。」
陳靜看著她,突然不說話了。
「看我做什麼。」江芸芸不解。
「我懷疑是幫你傳信,我好不容易搭上關係的太監被貶了。」陳靜口氣凝重。
「和我沒關係哈。」江芸芸想也不想就拒絕著,「你當這次太監中就沒有權力爭鬥,皇城之中哪有鐵板一塊的地方,不過是你的太監輸了而已。」
陳靜不說話了,隨後哼哼幾聲:「那我不管。」
江芸芸喝一口熱茶,整個人也跟著放鬆下來:「哪個太監啊,我看看我認不認識。」
「王岳、范亨和徐智。」陳靜說,「我和王岳關係極好,他是我父輩的關係,所以我認識的。」
「王岳是司禮監的太監,之前先帝寫遺詔的時候,見過一面,上一任司禮監提督死了,應該是他繼任的。」江芸芸說道,「他們都去哪了?」
「發往南京充軍了,聽說現在劉瑾掌司禮監,馬永成掌東廠,谷大用掌西廠。」陳靜說。
江芸芸嗯了一聲:「自來太監去了南京,混不到守備的位置,大概是完了。」
陳靜沒說話,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但我建議你救一下這些人。」江芸芸又說,「萬事結個善緣,不會錯的。」
陳靜吃驚,隨後隨後過神來:「有人要殺他們?」
—— ——
正德二年的春節如約而至。
十二月二十八,距離除夕還有兩日,揚州終於下了一場大雪,京城的北風到底沒有吹到南直隸,整個大明在混亂中度過正德的第一個年。
江芸芸正準備大門一關,閉眼睡大覺的時候,陳靜有一日突然問道:「你想去府學教書嗎?」
江芸芸驚得瞪大眼睛:「打算害我?」
陳靜一肚子的心思說不出來,被她這麼一瞪眼,立馬氣笑了:「你這嘴怎麼在京城混的。」
江芸芸閉上眼,小躺椅一晃一晃的,悠閒自在說道:「能力過硬唄,不是我吹,當時大小九卿都想挖我去他們部里,要不還是說首輔官大呢,非要留我,沒辦法,我這人就是太受歡迎了。」
陳靜真的聽得牙都癢了。
——既生氣她不著調的胡言亂語,又生氣她好像說的都是真的。
「你就說去不去吧!」他忍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