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神色微動。
劉瑾一看有戲,連忙說道:「求那些當官的做什麼,一個個都是白眼狼,能得你幾分好。」
江芸芸平靜說道:「本就和他們沒關係,牽連他們做什麼。」
「嘖,果然是江其歸啊。」劉瑾嘲笑著,「想做這好人,可瞧著只會倒霉你自己呢。」
江芸芸笑了笑沒說話。
「總之外面不得行,你去看裡面還不成嗎。」劉瑾手指一指,提醒道。
江芸芸順著他的手指方向一看,不解問道:「陛下打算把我放了?」
按道理,朱厚照剛登基位置不穩,這麼大的事情,不可能太強硬,必須要衡量好自己和百官的關係。
劉瑾搖頭。
江芸芸盯著他看。
劉瑾笑說著:「入宮為妃。」
江芸芸臉色僵硬:「什麼?」
「你只要入宮,肯定大家就都沒話說了。」劉瑾信誓旦旦說道,「是個好主意吧。」
江芸芸面無表情看著他。
劉瑾被她看得一個咯噔,磕磕巴巴說道:「看,看我做什麼?」
江芸芸看著面前洋洋得意的人,平靜問道:「是誰想的辦法?」
劉瑾眼珠子一轉。
江芸芸也跟著沒說話,坐在地上,感受著頭頂的日光緩緩西下,屋內的光照只剩下角落裡。
她聽到這個辦法時,有一瞬間的憤怒,但很快又成了一種悲涼。
她男兒身的時候人人都誇她聰明,努力,值得更好,可她現在成了女兒,所有的路都因為規矩走不通了,然後再虛偽得告訴她,還剩下結婚生子這一條路。
她只覺得窒息,那一瞬間,她想起自己一路上遇到的的女子,寧願去流浪做乞丐的婁素珍,不敢往回看的健婦隊,痛苦驕傲的周青雲,甚至是連著呼吸都艱難的江湛和江漾,明明醫人無數,但又飽受爭議的談允賢。
她們明明已經足夠優秀,卻還是舉步維艱。
困境,難以言表,但又處處可見的牢籠。
她江芸芸,寧死也不要踏進這樣的牢籠。
「我的弓箭,我是不願意拱手相讓的。」許久之後,江芸芸低聲說道。
「什麼?」劉瑾不解。
江芸芸卻扭頭,不再說話。
劉瑾走後,姜磊走了過來,盯著盤腿坐著的人,低聲問道:「有人一定要你死。」
回答他的是,一聲輕笑。
—— ——
朱厚照聽完劉瑾的話,突然沉默了。
「她要做子路。」他喃喃自語,「君子死,冠不免。」
朱厚照有一瞬間回到年少時候無憂無慮的時候。
那個時候江芸站在他面前,和他講課說話玩笑,一笑起來眉眼彎彎,是紫禁城裡最明亮的一個人。
那一日的子路問題,她說子路死的轟轟烈烈,值得尊敬。
——她寧願死,也不願意入宮。
朱厚照驀地心裡湧現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傷心,失魂落魄坐在椅子上:「這是子路的路,也是你的路嗎。」
殿內,小黃門們躲在陰影處,整個大殿空蕩蕩的。
劉瑾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可我還是不想她死。」許久之後,朱厚照低聲說道,「可我有什麼辦法?」
—— ——
江芸芸的事情實在鬧得太大了。
陛下遲遲不願舉辦登基大殿,一問就是時機不對,再問就是生氣鬧脾氣。
「這麼拖著到底有什麼意思?江芸呢,讓江芸去說句話啊。」劉健直脾氣,大怒,一看到馮志抱著一疊御史的摺子過來更是生氣,「一天天的就知道打嘴皮子仗,事情一個也解決不了。」
「直接把人殺了不行嗎。」馮志忍不住問道。
劉健猛地抬眸看他。
馮志嚇得一個哆嗦,連忙低下頭去。
「收起你的小心思。」劉健淡淡說道,「再管不好自己的嘴,就給我滾出內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