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循傳震驚。
「不是當閣老,但是先讓他在內閣混資歷。」謝來見他不知道,立刻露出得意地笑來,「你看,他都不告訴你,是不是怕你嫉妒啊。」
黎循傳見他不是開玩笑,臉色立刻凝重:「那如何使得,他還這個年紀,回頭當真把他罵死了,到底是誰提出來的。」
謝來指了指東面。
黎循傳盯著他看,隨後小聲說道:「陛下身體如何?」
謝來沒說話。
黎循傳擔憂:「怪不得,新帝年幼,部堂閣老卻都已年邁。」
「跟你有什麼關係,你快把這事做好,我們早點回京,你也能升一升。」謝來懶洋洋說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你瞧著也青蔥水靈的,今年趕回去還能擠一擠呢。」
黎循傳沒說話,他敏銳察覺到京城的氣氛大概已經很緊張了,其歸重返內閣,不是閣老的意思,不是部堂的意思,是內廷的意思,如此不知又要受到多少非議,如今又肩負著海貿最後一步的推進事情,不敢相信這會是多大的壓力。
他想起自己來到漳州的目的,他順著江其歸的路一步步走下來,才知道當年他獨自一人面對這些風雨時的壓力,深夜站在港口時,能感受到海風凌冽的呼號,而那個時候,他只有他自己。
黎循傳深深吐出一口氣,很快就確定了下一步路,隨後把公事公辦的那封公信遞了過去:「馬上就要下第一批船了,外面鬧得厲害,第一次出海格外重要,必須要定好規矩,做好表率,所以人選要慎之又慎,既要有權貴,我也需要普通出海者。」
謝來合上信件,露齒一笑,直接問道:「說吧,殺誰。」
—— ——
寧王派到漳州的人是一個小太監,也就是從小照顧照顧他長大的陳公公。
陳公公自然是是要為自家王爺爭取最大利益的,所以市舶司的太監一個個都和他稱兄道弟的,自己的人也都安插到各處。
造船要插一手,也跟著有模有樣開了一個造船廠,直接連哄帶騙,挖了幾個造船師父來。
之前悄悄興風作浪,打亂了黎循傳自己組建的後勤隊伍,就等著他對外招人,再把自己的人也都塞進去,奈何這次好像把人惹急了,黎循傳強硬地把這些人全都拉回來了,還讓錦衣衛的刀見了血,這才把那群刁民嚇住了。
現在要開始第一批試運行下海了,這個機會怎麼也要把握住,到時候船入大海,誰還聽這個毛頭小子的屁話。
所以他到處遊說漳州,挑撥離間,煽風點火,又讓人盯著幾個極有可能擋住他路的人,關鍵時刻可就別怪他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只是他想得極好,只準備在客棧里等著下一波消息,恰好在此刻聽到外面一陣吵鬧,不由大怒:「吵什麼,你去看看……啊……」
小太監剛靠近門口,大門就被人一腳踹開,他也跟著摔倒在地,推倒了一桌子的吃食,發出刺耳的瓷片破碎聲。
陳公公受驚,猛地跳了起來,大怒呵斥道:「好大的狗膽。」
「不才,鄙人確實屬狗。」謝來慢慢悠悠地按劍走了進來。
陳公公瞪大眼睛:「錦,錦衣衛……」
「不才,也是在下。」謝來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面前的小肥羊。
「你,你,你們做,做什麼!」陳公公目光惶恐地看向門口。
「別看了,人都被抓了。」謝來慢條斯理說著話,抱臂,歪頭,瞧著和和氣氣的,「現在輪到你了。」
「你憑什麼抓我,你知道我是誰的人嗎?」陳公公緊緊抓著手中的被褥,大怒,「我要告訴王爺,我要……啊啊啊啊……」
謝來挑眉,把腰間的繡春刀,緩緩抽了出來,冰冷的刀鋒倒影在平靜肅殺的眉眼中,好似能滲出雪來。
那把繡春刀就這麼隨意地架在陳公公的脖子上。
「錦衣衛抓人需要理由嘛。」
—— ——
黎循傳大開殺戒的事情很快就傳到京城。
他不僅把寧王的人抓了,還有淮王、益王、雍王等等近二十位藩王的人全都被一網打盡,再此之前,也沒打聲招呼,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有人批評他太過激進,完全不顧人情,實在有違人和,大權獨攬,專制蠻橫,造成漳州百姓躁動不安。
這樣想法的不少,一時間黎循傳開始被大量彈劾。
剛回了內閣的江芸第一件要處理的事情,就是自己小青梅的彈劾。
「是要避嫌的吧。」她這麼說著,但激動地搓了搓手。
劉健氣笑了,冷嘲熱諷著:「果然能和江其歸玩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