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進來。」
等到曹瀾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夫人平靜問道:「曹家虧了你什麼?」
曹瀾嚇得連連磕頭:「不敢,兒子不敢。」
「不敢,你曹瀾多大的威風啊,在南京城已經不夠耍了,所以想去京城看看,想在整個大明都抖起來。」蔣凌雲垂眸,注視著面前惶恐急躁的人。
「現在知道怕了?曹瀾,曹瀾!現在錦衣衛在門口了你知道怕了,當初背著我做下這些勾當的時候,可有害怕。」老夫人聲音微微提高,恨鐵不成鋼,「你想要做出點什麼,我這個做母親的,哪一點不支持你,可你呢?」
「我,我只是想要讓曹家更上一層樓。」曹瀾痛哭流涕說道。
蔣凌雲看著還是冥頑不靈的人,氣得錘了捶床面:「是我這個老婆子惹你厭煩了是不是,所以這麼一條心要把一家老小都往火坑裡推,曹瀾!曹瀾!你個喪天良的畜生,你若是想要我死,你早早說了,我當場一頭撞死罷了,何來如此折騰孩子們。」
「這就是你的蠢辦法,去做殺頭的買賣,本來有了船運,有了海運,還保留著曹家的根基,你只要老老實實做下去,曹家何愁不更上一層樓。」
曹瀾咬牙:「可,那不是要一直被江芸壓了一頭。」
蔣凌雲只能面無表情看著他。
——她甚至有種這人太夠蠢笨,以至於她連解釋都不想開口的錯覺。
「老爺糊塗啊,那江芸姓什麼?」沈媽媽低聲說道,「只要他一日姓江,那曹家就能日日夜夜踏在他身上,孝道,那可是孝道啊,誰能越了它去。」
曹瀾怒氣沖沖說道:「可我們想要找他辦個事情都不成,之前我們好不容易借著長生在懷慶府站穩腳跟,他倒好,直接讓我們前功盡棄,這樣的人,如何能安心。」
蔣凌雲聽得頭疼,一伸手卻只能摸到冰冷的抹額,原本的憤怒在看到兒子蒼白虛弱的面容時突然只覺得荒涼:「罷了罷了,是我蔣凌雲一生不肯低頭,只當是遭到報應了。」
「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她喃喃自語。
沈媽媽滿眼含淚,小心翼翼扶著老夫人。
曹瀾何曾見過他娘這麼心灰意冷的樣子,嚇得直接痛哭流涕,連連磕頭認錯。
「都是兒子的錯,還請娘救救兒子。」曹瀾膝行到他娘床邊,抱著她大哭起來,「還請娘救救兒子啊。」
沈媽媽憤怒的把他的手推開。
曹瀾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我只是,我真的,真是只是想要做給娘看的,我想要娘誇誇我的,娘,娘……」
沈媽媽聽得也跟著哭了出來。
一時間屋內哭聲不斷。
蔣凌雲倒是格外冷靜。
「是誰唆使你造假的?」許久之後,蔣凌雲低聲問道。
「是,是一個南昌來的商人,姓江名子固,他說他買通了南昌寶泉局的人,這次來是準備買通南直隸寶泉局的人,要我引薦,一來二去,他們也認識了,兒子本是不打算參與的,可他們一直跟我說這事其實很方便,而且第一批流通出去的錢,兒子悄悄拿去當鋪,拿去銀莊都沒有任何人發現……」
他沉默了。
蔣凌雲明白了。
「那江子固現在人呢?」老夫人問。
「他說他是南昌人,南昌比不得南直隸好做生意,錢銀流通慢,他要去南昌把南昌的錢送過來,再借我們的手,送到京城和全國各地,所以等銅錢造出兩批後,他就離開了。」曹瀾說道。
「這你也信?」蔣凌雲不可思議問道。
「因為他還留下一個孩子來坐鎮南直隸的事情……」曹瀾狡辯著。
蔣凌雲緩緩吐出一口長氣,越發覺得疲憊:「那孩子呢?」
「不,不見了。」曹瀾羞愧說道。
蔣凌雲沉默了。
沈媽媽忍不住罵道:「糊塗啊,這南昌人一看就有鬼。」
「哪有嫌錢多的。」曹瀾嘴硬狡辯著。
蔣凌雲揉了揉額頭,繼續問道:「也就是說你對那個南昌人其實並不了解,他們為何拿這麼多錢走,你也不清楚。」
曹瀾低著頭,跪在地上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