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點頭。
「那若是陛下問起?」張升追問。
「那自然是如實匯報,這次考試不是為了挑選編撰本草的人才嗎?而且今年考核為初次,難免有人才並未應考,方院使脾氣好,正五品的主官也願意配合我們,所以這才打了一個好頭,選出這麼多人才,有了這次打版,想來今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才。」江芸芸說。
這話說的巧妙,成績肯定是不好的,但這畢竟是第一次這樣大規模的考試,考不好在所難免,而且太醫院也是很配合的,正五品的院使都願意屈尊考試了,也是付出努力了,所以把太醫院的問題也摘出去了,所有面都照顧到了,至於成績,那就下次努力。
最主要的是,這次考試是為了挑選人才!
張升滿意點頭。
他一直很欣賞江芸,除了剛才有一瞬間他感覺江芸要他背鍋,到現在他更喜歡了。
有能力,會說話,面面俱到的年輕人誰不喜歡!
「那就這樣吧。」張升點頭,「名單謄抄一份給我們。」
禮部的其中一人主動擼起袖子動手。
「難道不合格的都要趕走?」張升放下心來,抽空問著。
「能者居之,太醫院就是因為沒有任何壓力,所以才一直才停滯不前,守著如此大的藥方庫和古籍,還能考出這樣的樣子,就該打發回去重學,且在學院中也要加強考核,把混日子的人都踢走,免得浪費糧食。」江芸芸說道。
「幾位民間大夫,先問其志向,再考察其家世和人品,若是願意便收錄進太醫院。」
張升點頭。
太醫院徵召名醫是常有的事情,但是名醫願不願意來,肯不肯留下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就這樣吧,後續還要江學士多費心了。」張升說道。
江芸芸謙虛表示是應該的。
成績很快就引起軒然大波,安靜的朝堂上自然也跟著熱鬧起來了,內閣一聲不吭,三位閣老裝聾作啞,朱祐樘把江芸和張升都召見了一次,回頭就批了一個『准』字,還給正五品的院使方賢一個從四品俸祿的優待,算是把此事蓋棺定論了。
誰知道,外面更熱鬧了。
只是大家的重點從江芸到底能不能考核太醫院到方賢一個醫籍到底能不能越過五品大關,去拿從四品的俸祿。
江芸芸卻沒空摻和這件事情了。
樂山某一日回家,悄悄過來說:「顧侯熬不過六月了。」
江芸芸憂心忡忡,直到某一日,樂山惶惶然地跑到她面前,她一顆心直直往下掉,匆匆趕到顧家,顧家到處都是藥味,安靜到嚇人,顧仕隆整個人瘦了一圈,張道長和蔣平也憔悴了許多。
張道長一看到她癟了癟嘴。
「我,我有話想和江學士說。」難得清醒的顧溥沙啞說道,「單,單獨。」
「好。」江芸芸鎮定說道。
顧仕隆站在床邊不肯離開,蔣平看了一眼床上的將軍,心一橫,直接把人拉走了。
「將軍已經很累了!」蔣平握緊麼兒的手臂,低聲說道,「讓他安靜一會兒。」
顧仕隆悽然看向江芸芸。
江芸芸安撫地點了點頭。
屋內很快就只剩下顧溥和江芸芸兩人。
「江學士。」
顧溥高大的身形只剩下一把骨頭,顴骨高高隆起,瞳仁渙散,但臉上卻又詭異的紅光,他艱難伸手……
江芸芸坐在椅子上,伸手握住他的手。
「這些年多謝……照顧……」他的聲音近乎嘶啞,雙手想要用力江芸芸的手指。
那雙曾經把江芸芸高高舉起的大掌如今連握緊她的力氣多沒有了。
「我會照顧好麼兒的。」江芸芸認真保證著。
顧溥露出笑來:「我就,一個……兒……二十,我兒,還小……」
江芸芸看著他吊著一口氣的樣子,麻木痛苦,只能不斷重複著:「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
顧溥看向頭頂的花紋,他還有很多話要說,精神格外興奮,嘴巴卻又說不出話來,他的腦海中想過很多畫面。
最愛的牡丹花。
湖廣的山水和瘴氣。
跟隨自己多年的將士。
無緣見到最後一面的妻子。
還有,自己唯一的兒子。
他想了好多好多,突然想起那一年他去剿匪,耽誤了許久,回家後想要去見他妻子最後一面,他的兒子擋在他面前,一邊哭一邊和他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