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真是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啊。」李東陽看著蹲在小火爐邊上的年輕人,喃喃自語,「怪不得老師總是擔心你。」
江芸芸吃餅的動作一怔。
兩人就這麼圍著一個小火爐沉默地坐在這裡。
江芸芸把粗糧餅吃得乾乾淨淨,這才對著陪她吃了一頓飯的師兄說道:「我沒別的意思,改革太醫院確實是我的初衷。」
李東陽嘆氣:「那你嚇唬劉文泰做什麼?」
「劉文泰明知虛不勝補的道理,還是給顧侯拿了人參。」江芸芸沉聲問道,「他敢捫心自問是無心的嗎?」
「這事他也說了,說是自己學藝不精。」李東陽說道,「你也知道的,如今太醫院的水平參差不平,難免有些失誤。」
江芸芸沒說話。
李東陽坐了下來,軟下聲來:「這人也確實有些本事,我說的不是醫術上的,至少他是太醫院唯一能和陛下說得上話的,你也知道一個衙門是很需要這樣的人,不然太醫院那一群人不是要被人排擠死。」
江芸芸沉默地把火爐上的火滅了。
「顧侯的事情……」李東陽又說,「後續錢財的問題,劉文泰是願意全權負責的。」
江芸芸抬眸看著自己的師兄,冷不丁說道:「麼兒才二十歲。」
李東陽頓時語塞,甚至躲開江芸芸的目光。
這個人情李東陽本不想受理的,奈何劉文泰託了不少人情過來,李東陽也考慮太醫院現在的情況,不得不出面調和,可江芸的話他又無法回答。
這事本就是說不清的。
東西是陛下送的,陛下的初衷,來自內廷的人參,肯定不是為了要人性命去的。
你說劉文泰是故意的,但治病本就有風險,如今太醫院的醫生本就參差不齊,滿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可就是本事差,把人治死了,難道不惱人嘛,自然是氣的,可就像生老病死一樣,一定要人性命賠償,也說不過去啊。
「他十五歲已經沒了娘,亦然悽苦。」江芸芸把火爐提起來要放回廚房,冷靜說道,「如今沒了爹娘,也沒有手足,偌大的顧家就只剩下他一人了。」
李東陽更是說不出話來。
「那一年他七歲,還沒大人腰高,獨自一個人來到我身邊,他爹要我照顧好他。」江芸芸下了台階,站在李東陽面前,「我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我也很喜歡他,他是個好孩子,我與他雖無血緣關係,但情同手足,我不能漠視他的痛苦。」
「劉文泰不是故意的……」李東陽低聲說道。
「那你讓劉文泰發誓,對著自己學醫的初衷發誓,對著子孫後代的前途發誓,對著病床上的顧侯發誓,他劉文泰清清白白,問心無愧,他敢嘛,他劉文泰心裡清楚,家裡的錢是哪來的,他不服我的土地清丈,事態種種,他若是真的沖我來,我也敬他和他後面的人是條漢子。」
江芸芸冷冷說道,眉宇間的冷冽幾乎要化成一把刀,在正午刺眼的日光下看得人心驚肉跳。
「他不敢,不然也不會偷摸摸對顧侯下手,更不會求到師兄的門口,用您來壓我。」
李東陽臉色微變:「我沒有這個意思。」
「所以我要改革太醫院,並非針對他劉文泰,只是他劉文泰本就不乾淨罷了。」江芸芸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眼睛似乎也蓄滿淚,又或者那雙瞳仁本就太過耀眼,「師兄這都不信我嗎。」
李東陽落荒而逃。
—— ——
太醫院的考試很快被提上日程,考試分為六步墨義、脈義、大義、論方、假令、運氣。
墨義就是默寫的意思,譬如抽出《難經》中的「肝青象木」一次,考生則需默寫原文。
脈義則是考察脈學的學習情況,乃是方脈科醫生必考的內容。
脈義之後的考題都分為兩部分,一個是文字內容,比如問「人之居處動靜勇怯,脈亦為之變乎?」,考生則需要精通《素問·經脈別論》,且不單單是默寫,而是需要寫出理解的內容。第二部分則是挑選一名病人,切脈並寫下結論。
大義是考察天地之奧和臟腑之源。
論方即考察中藥、方劑。
假令即考察辨證論治,根據試卷上的某種疾病的症候和表現特點,考生作出診斷病確定治療方法。
運氣即考察陰陽及人身感應的知識。
這是江芸芸查閱了大量資料後確定的考試範圍,之後請了幾個致仕的名醫來確定考題,要求是每部分內容出題六道至十道,理論和實踐各一半。
報名的人中,太醫院要求全部參加,外部報考人數的人也不少,出人意料的是,女子報考的人也不少,竟然有三十幾人,坐滿了一個考場。
「我妹妹就來了。」沈墨是過來幫忙的,指了指其中一個姑娘,小聲說道,「她婦科極好,之前還救過好幾個難產的人,擅長針灸,除了說話慢慢吞吞,沒別的毛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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