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江芸芸點頭。
一節課有驚無險地結束後,朱厚照在江芸芸離開前,連忙把人攔住,「你剛才說的『馭』我不懂,我罵小黃門難道不是也是馭嗎?那到底什麼是『馭』?我記得老師講過『以八柄詔王馭群臣』,難道今日說的是這個?」
江芸芸看著面前已然長大的皇子,不再似以前那般口無遮攔,反而謹慎開口:「馭者,操轡也,殿下說的是為帝之道,以行控制,微臣說的是為人之道,以求自製。」
朱厚照若有所思。
——他隱隱覺得江芸教了一個很厲害的事情。
江芸芸並無打算細說,正打算離開時,就看到朱厚煒正悄悄躲在他腿邊,瞧著是要跟她一起走了,頓時哭笑不得:「二殿下這是做什麼?」
朱厚煒眨巴著大眼睛,抓著她的衣服。
朱厚照回過神來,打量著面前的兩人,突然伸手把人拉了過來,一本正經說道:「晚上不是要陪我看花嗎?我回頭帶你去吃好吃的,不要纏著江芸了。」
朱厚煒左右為難。
「你要是跟著江芸走,我回頭就不然你和我一起睡了。」朱厚照話鋒一轉,立馬威脅著。
朱厚煒只好鬆開江芸的衣服,轉而去抱他哥的腰,可憐兮兮說道:「不要,要和你一起睡的。」
江芸芸看著兩位皇子的交流,又看了一眼亦然是少年人模樣的太子殿下,不得不承認,殿下是個聰明人,學東西學得太快了。
會試回家那第三日,李師兄登門拜訪,一來是說科舉的事情,二來則提起吳寬和焦芳的事情,吳寬多年不得入內閣,一開始也曾心緒波動,現在也完全放下,焦芳爭取禮部尚書之位,小動作不斷。
他一則是為了讓她注意和這兩人交往的尺度,二則是提醒她要低調一些。
——善游者溺,善騎者墮,人心在於自馭,不可沾沾自喜又或驕傲自矜。
李東陽當日如是說道。
「你以後收徒了,我還是你最喜歡的徒弟吧?」臨出門前,朱厚照故作不經意地說道。
江芸芸哎了一聲,咧嘴一笑:「我都忘記我成座師了。」
朱厚照撇了撇嘴:「那就忘記好了,反正你有我一個也就夠了。」
江芸芸還是笑得合不攏嘴:「這如何能相提並論,這還是我監考的第一屆學生呢,他們肯定到時候會拜訪我,我可要叮囑樂山注意點,不能手忙腳亂的,讓人小看了。」
「誰敢小看你。」朱厚照滿臉不高興,但也不好說什麼,想了想,突然靠近江芸說道:「反正不能比我重要,不然我就不喜歡你了。」
壬戌科進士丁亥日正式進行,讀卷官是輪不到正五品的江芸芸,所以那一日她準備去內閣上值。
時間也巧,她站在文華殿不遠處的長道邊上,一抬頭就看到魚貫而入的考生們,人群中有幾個相熟的身影,那是當年在揚州求學時遇到的人,突然覺得時光荏苒,當年分開的那群人,突然又聚在一起。
「哎。」江芸芸的屁股趕剛坐下,沈墨的腦袋就伸了進來,一臉八卦,「聽說了嗎?你要去禮部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江芸芸震驚:「我怎麼不知道?」
「不對, 你怎麼知道?」她回過神來反問。
沈墨露出意味深長的神色:「你這一監考完,連考生都不見,大門一關,專心睡覺的, 能知道什麼?」
江芸芸長長哦了一聲, 用更意味深長的口氣來說:「那是因為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八卦精沈墨眼睛一亮, 連忙把腦袋伸得更裡面了:「果然有八卦, 今年你們這群監考完的考官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誰來了也不見, 有貓膩,果然有貓膩,快說說, 快說說。」
今年科舉的小插曲並沒有在坊間流傳, 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今日殿試, 最熱鬧的大抵只有新科狀元又是來自南方的猜測。
畢竟兩位主考官都是揚州人, 加之今年考試南方考生考得很好, 大家忍不住有點想法。
江芸芸立馬齜牙威脅著:「我這個不好說,但你這個不說, 我立馬去找劉首輔去!」
她在沈墨震驚的神色中,一本正經說道:「我要告狀,告你整天宣揚不靠譜消息, 破壞同僚感情,實在是太過分了!」
沈墨大驚:「我看錯你了, 你竟然是和焦驢臉一樣的人。」
江芸芸皺了皺鼻子:「暗地裡詆毀長官, 罪加一等。」
沈墨不說話了, 他甚至想跑,誰知被江芸芸一把薅住袖子,立刻大驚失色,宛若良家婦女被惡霸欺負,慌張說道:「你想幹嘛?」
「你哪來的消息,我還不知道呢?」江芸芸反客為主問道,「快說。」
沈墨委委屈屈說道:「好兇狠的江其歸,我也是聽說的,大家都說你今年厲害了,年紀輕輕就主持了科舉,那些考生年紀比你還大呢,你現在倒是成了他們的座師,還不知從哪裡聽說,之前有意讓焦驢臉坐主考官之一的,奈何中間冒出一個你,你還把人家兒子都黜落了,可不是要頂替人家的位置。」
江芸芸咂舌:「你這不知道在哪裡倒是聽說了好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