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瀚衰老年邁的面容突然露出一絲笑來。
「好精妙的手段,算得如此驚險卻也精準,好,好好,好生厲害。」他大笑著,「漳州之事,要成!」
兩位佐官面面相覷,並沒有聽懂。
「什麼意思?」焦芳著急問道。
只是他還沒得到得到,辦事的差役匆匆走了回來,站在門口為難說道:「成化年間的勘合本被燒了,前些年意外大火,並未搶救出來。」
兩位佐官大驚。
傅瀚卻用力拍了拍膝蓋,終於回過神來:「原是要這麼斷案。」
「什麼啊!」焦芳急得聲音都大了起來,「到底什麼意思啊?」
傅瀚不理會他的話,心中心緒澎湃,對著張升說道:「我親自來寫。」
—— ——
摺子很快就被遞到內廷。
蕭敬看了一眼禮部遞來的摺子,又看了眼送摺子的小黃門。
小黃門搖了搖頭。
蕭敬眉心微動,但還是讓他進去了。
朱祐樘正在和兩位皇子下棋,兩小孩結盟下他一個,還沒下贏,內部就吵了好幾撥,還差點鬧脾氣掀桌子了。
小黃門來的時候,他也是漫不經心接了過來,任由兩個小孩吵得到底要下哪裡,只是剛看了幾行,突然站直身子。
原本還在嘀嘀咕咕的兩個小皇子立馬臉貼臉看了過來。
「不礙事,你們下吧。」朱祐樘抓著摺子,站起來說道,「爹去去就回。」
朱厚照看著他的背影離開,眼睛還沒收回來,手已經一把抓住朱厚煒的爪子,不高興說道:「我還在呢。」
朱厚煒小嘴一撇:「可哥哥下棋好臭。」
「你懂什麼!」朱厚照不高興說道,「我這是深謀遠略。」
「但是瞧著要輸了。」朱厚煒拆台。
「算了,不說了,我們去看看怎麼了?」朱厚照是個坐不住的人,立馬拉著弟弟準備去前面看看。
身後的小黃門只能眼睜睜看著兩個小皇子手牽手跑了。
外殿,朱祐樘難得神色嚴肅:「東西燒了為何沒人來報,都偷偷藏著不是。」
蕭敬跪在地上,惶恐說道:「奴婢是司禮監掌印,理應負責,還請陛下懲罰。」
「自然要罰,都是朕對你們太寬容了,竟如此行事。」朱祐樘大怒。
蕭敬連連磕頭,腦門沒一會兒就出血了。
「算了,做什麼可憐樣,著火的時候,你也不是掌印,但現在你要去查清楚,朕一個也不姑息。」朱祐樘揮手,「還有,這張本是廣東市舶司的東西怎麼由遠在漳州的黎循傳遞上來。」
蕭敬這會兒沒說話了。
朱祐樘冷眼看著他們:「朕的心思他人不清楚,你是最清楚的。」
「陛下之心,奴婢不敢揣測,但見陛下為開海之事殫盡竭慮也是憂心龍體。」蕭敬回道。
「市舶司的總管太監革職,直接送給先皇守靈去吧。」朱祐樘淡淡說道,「當日與會的一干人等,除卻黎循傳外,都給我查清楚。」
「是。」蕭敬應下,隨後又問道,「可要派錦衣衛去。」
朱祐樘想了想:「讓謝來去,他之前跟在江芸身邊想來也該學到點什麼了。」
「是。」蕭敬點頭。
朱祐樘看著手中的摺子:「禮部辛苦了,馬上就要中秋了,你記得給三位主管多倍一份禮。」
蕭敬又是應下。
「南京守備陳祖生年事已高,恪盡職守,許白銀三十,僕從三人,榮養南靖。」他低聲說道。
蕭敬身形一頓,聲音微提,隨後磕頭應下。
—— ——
幾道指令很快就傳回內閣。
劉健難得沒有奮筆疾書,反而坐在椅子上發了一會兒呆,面前的摺子就是黎循傳遞上來的摺子。
摺子里寫明了漳州困境,官商勾結,人人都想插手,百姓困頓,民不聊生,甚至言明自己有生命危險,如今已避禍暫離。
那個勘合是夾在其中的,掉下來時候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
——「事急至此,只恨賤身上有負皇恩,下愧對百姓,勘合之事無法同流合污,顧冒險一試,只覺國力虧損至今,觸目驚心,願廷臣齊心合力,共築盛世。」
字跡潦草,形容直白,完全可以看出寫下這行字的人是如何痛恨不甘憤怒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