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蓁緊咬牙關。
「就算不想交好,也沒必要得罪。」老夫人低聲說道,「麼麼,就當為了長生,長生以後和他見面是必不可免的,你兒子也是有個大志向的,栽在這裡太可惜了。」
「我,我……」曹蓁氣得手都在抖,「禍害,他們一家子就是禍害。」
老夫人淡淡說道:「事已至此,罵誰都沒有用了,走吧,隨我一同去見見這位翰林學士。」
江芸芸第一次踏入曹家。
若是說江家已經是他見過的富貴人家了,那曹家當真稱得上鮮花著錦之盛,目之所及處處華貴奢靡,就連地板上的金色花紋都是用金絲勾勒的。
「也太有錢了。」姜磊眼睛都看不過來,咋舌,「這麼大的柱子用玉雕成的嗎?」
「這個紗窗好像怎麼好像跟個透明的一樣。」
「這個香爐上的仙鶴怎麼跟真的一樣。」
江芸芸安安靜靜坐在椅子上,手邊是氤氳著香氣的茶水。
丫鬟們站在角落裡,穿著綢緞錦繡,頭戴著珍珠銀簪,面容姣好,瞧著比一般家庭的閨秀還要嫻靜典雅。
「好有錢。」姜磊忍不住彎腰跟她咬耳朵,「好可惜啊,這錢你都撈不到。」
江芸芸笑:「你喜歡?」
「錢還有誰不喜歡的。」姜磊做怪臉,小聲抱怨著,「我辛辛苦苦跟著你東奔西跑的,可不是就為了賺點錢好過日子。」
江芸芸垂眸,捋著袖子上的花紋:「可你這個膽子住在這裡大概是睡不著的。」
「胡說。」姜磊瞪眼,「我肯定睡得很好。」
江芸芸歪了歪腦袋,眼睛盯著他看,輕聲說道:「這裡面魑魅魍魎這麼多,你不怕。」
姜磊不笑了。
姜磊突然警覺地看向周圍。
他突然發現這件屋子好大好高。
一抬頭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房梁,還有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彩色繪畫,但若是不經意看去,好似一雙雙正在眨眼的眼睛。
屋子這麼大,丫鬟們卻都站在角落裡,顯得邊邊角角也顯得出奇得多,生怕在那個角落裡冒出點什麼東西來。
「你還說你不是神棍!」他罵罵咧咧,小心翼翼貼著江芸芸站好,「你這幾日神神叨叨的,多嚇人你知道嗎。」
江芸芸輕笑一聲。
外面也同時來了動靜。
曹家老夫人帶著一雙兒女來了。
江芸芸並未起身,反而打量著面前三人。
曹蓁比在江家時豐腴了不少,珠圍翠繞,衣著富貴。
老太太明顯年歲漸長,滿頭白髮,手裡拄著一個拐杖,需要人攙扶著。
至於曹瀾瞧著比之前更圓潤了,挺著一個大肚子,大腹便便,神情倨傲。
江芸芸打量著這三人,這三人同樣打量著她。
當年在揚州的落魄小童如今只是穿著簡單的衣服已然氣勢驚人。
年少時,他還有幾分長輩的模樣,但現在看來,他既不太像柔弱的周笙,也全然不似奸詐的江如琅,全然成了天生地養的芸草,長成了如此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一個人物。
曹家老太太看著面前的年輕人,輕輕嘆了一口氣。
「其歸。」她先一步入內,熱情開了口。
江芸芸才施施然站了起來,點了點頭:「曹老夫人。」
「其歸自徽州回來,一路辛苦了,今日光臨寒舍,蓬蓽生輝。」老夫人被人扶著上了首位,對著丫鬟說道,「把今年剛摘的明前龍井奉上。」
「快坐。」她又說,「老婆子年紀大了,實在是站不動了。」
「老夫人也該七十多了吧?」江芸芸坐下後寒暄著。
「七十有三,三月前剛過了八十歲的生日,只當老天可憐,再憫我少許年歲,看著子孫們平平安安長大才是。」老夫人注視著江芸,神色哀傷。
江芸芸只是笑:「外人稱呼您一聲老祖宗,自然也希望您能為他們遮風避雨。」
老夫人神色微動:「風雨交加,豈是我這個老人可以左右的。」
「一檐之下,風雨共濟才是。」江芸芸繼續說著。
老夫人嘆氣:「若是可以,我自然也是願意的。」
江芸芸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