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人打量著面前三人,神色沉思。
「怕什麼,就三個人還能反了天不成。」她身後的一個黑臉年輕人罵罵咧咧著,「真有埋伏,我們就殺了這三人祭旗。」
江芸芸施施然點頭:「請我們進去喝一碗水也行。」
老婦人握緊手中的大砍刀,對著黑臉年輕人說道,「你把人分成四隊,左右仔細巡邏,看看有沒有伏兵。」
「老羅,你讓寨子裡的人都準備起來,以防不測。」
「小周,你組織所有老弱婦孺都先進山去。」
江芸芸一聽,眼睛更亮了,滿臉含笑,連連點頭。
——這婦人有些將才,怪不得這個山寨能顯出幾絲氣候來。
「請吧。」一一吩咐下去後,老婦人這才對著江芸芸說道,「老身姓黃,大人不嫌棄叫一聲黃婆就可。」
江芸芸溜溜達達跟上去,好奇地左右看著:「這裡布置的還有些軍營的風範,黃婆家長可有當兵的?」
別看黃婆頭髮已經黑白交雜,但走起路來還是虎虎生威:「欽差瞧著像個讀書人,沒想到還挺懂軍營之事。」
江芸芸謙虛說道:「之前履任時接觸過軍務,略有些了解。」
「原是如此,我家祖籍軍籍,只是到了我這一輩,只剩下我一人了。」黃婆冷笑一聲,「天道不公,我父兄如此好的兒郎,竟也得不到善終。」
江芸芸嘆氣:「您聽著有點湖廣口音,你父兄可是程總兵手下的。」
黃婆腳步一頓,神色突然嚴厲起來。
本就團團圍著三人的匪人也立馬握緊手中的武器。
江芸芸微微一笑:「不要緊張,我說了我是欽差,對徽州之事自然是了如指掌,我的老師是湖廣人,我師從他讀書多年,您這樣的口音我也只覺得親切。」
「親切?」黃婆冷笑一聲,「你們這些大人物的親切,我們這些小民可擔不起。」
江芸芸依舊鎮定:「可我並非程家,也許我們也有合作的機會。」
黃婆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好一會兒,然後才轉身離開。
江芸芸繼續背著手,跟在她身後走著。
走到一處唯一還能拿的出手的屋子,只是裡面空空蕩蕩的,連著桌子都壞了一條腿,用石頭隨意墊起來,幾條長凳更是壞的不成樣子。
屋內已經有五個人站著了,聽見動靜,立馬扭頭看了過來。
江芸芸把這五人的模樣盡收眼底。
四男兩女,依次看下來,最左邊的是年紀最大的一個男的,留著花白的鬍子,坐在椅子上,拄著拐杖,垂著眼睛。
再後一點是一個中年男人,穿著短打麻衣,眉毛粗黑,臉頰上有一顆巨大的黑痣,面色兇惡,正緊盯著江芸芸看。
跟著是一位穿著男裝的女人,也不過三十來歲的樣子,眸光沉靜,不苟言笑地看著來人。
在後面是兩位年輕的男人,一人粗魯,皮膚黝黑,一人斯文,舉止文靜。
「確實是江欽差。」年輕的斯文男人仔細看著江芸芸,隨後點頭說道,「之前下山時隔著人群見過一面。」
粗魯的男人嘲笑著:「還真是一個毛頭小子,竟也能當大官,真是可笑。」
「我當大官憑的是本事,就跟你現在站在這裡,也是如此,一樣的。」江芸芸笑說著,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最上首的老者身上,「你們尋我,我如今來了,卻遲遲不肯開口,我實在看不到你們的誠意。」
老者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嘆氣說道:「實在是江欽差太過出其不意了。」
「好說,辦事情總不能太過墨守成規。」江芸芸和氣說著。
「給三位拿個能坐的椅子來。」黃婆對著門口的幾個年輕人說道,然後自己來到那位老者身形,彎腰,恭敬說道,「老師,瞧著外面沒有人。」
江芸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一圈子的人,敏銳地發現小小的山寨內竟也有派別。
「當真是孤身來的?」黑痣中年人驚訝,隨後冷笑一聲,「真是好膽。」
江芸芸坐下後,點頭:「還行,如此我們也算是面對面了,那就開誠布公地談吧。」
屋內突然沒有人說話了。
那個臉上長黑痣的中年人看了一眼斯文的年輕人。
年輕人只是低頭。
反而和他挨著坐的黑臉大漢蠢蠢欲動,瞧著跟屁股後面帶刺一樣,根本就坐不住。
穿著男裝的女人依舊不動聲色。
「如此,那就讓我開口吧。」坐在老者身邊的黃婆起身說道。
眾人還是沒有說話,江芸芸笑臉盈盈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