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夫人笑著點頭:「有勞江同知費心了。」
「應該做的。」江芸認真說道。
「去上香吧。」明夫人咳嗽一聲,「家裡如今沒有男丁,小滿還小,不懂事,就讓兩個小姑娘和我們一起吧,我這身體還未病癒,外面那一桌,就讓秦知府和江同知自個招待了。」
秦銘自然是連連點頭應下。
江芸芸來到掛滿白布的正堂,正中的棺材用的是檀香木,棺槨上的花紋都是用金銀珠粉來描繪的,頭頂日月星辰,左右兩側壽字當頭,蓮花,聚寶盆樣樣都有,邊緣部分,鶴鹿祥雲作為過渡,整口棺材華麗富貴,倒和這個簡單的大堂格格不入。
「王爺就是出手闊綽。」秦銘悄悄咋舌。
江芸芸親自點了三根香,目光看向最上方的牌位,隨後高高舉過頭頂,折腰拜下,久久沒有起身。
——今生有幸與你同做同僚,是小子之幸,一路走好。
他沉默許久才起身,盯著牌位,悄悄紅了眼睛。
「他自然要闊綽一些的。」插香的時候,江芸芸淡淡說著。
秦銘悄悄看了她一眼,半晌之後才訕訕說道:「他可是王爺,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
江芸芸沒說話,只是蹲下來,抓著一團黃紙放進火盆里。
原本看似熄滅的火盆瞬間捲起煙火來,瞬間把那一捧黃紙吞沒了,青煙悄悄飄了出來。
秦銘也跟著放了幾張黃紙進去,然後跟著嘆氣:「八年了,我和他當了八年同僚了。」
江芸芸起身,示意站在門外的江渝、江漾和小春也上來上香。
「好好陪陪明夫人。」臨走前,江芸芸叮囑著三人。
江渝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一頓飯就這麼冷冷清清地結束了。
明夫人帶寇晗走的那一日,蘭州難得出了大晴天,就連王華也匆匆趕來相送。
「一路保重。」他上了香後,哀傷說道。
明夫人行禮道謝。
「我哥給你家的大黃狗寫了一篇忠犬賦。」另一邊,江渝也一大早爬起來跟著她哥跑過來了,見了寇晗就小聲說道。
寇晗震驚。
江渝摸著小黃狗的腦袋:「就昨天晚上連夜寫的,早上天沒亮就貼在衙門口了,你們早上太忙了,早上估計沒發現。」
「好端端寫這個做什麼?」寇晗不解。
「有寇盜夜,一狗拒門而足以噬,乃多人不得入。」江漾淡淡念了一句,「人則多懼,知其人,而搏則勇,見盜則怯乎臥床,若狗也,卷屈蹲伏,不敢少轉側,垂頭閉目,若惟恐人之聞其聲息者。」
寇晗似懂非懂:「好像在罵人。」
「自然是罵人,罵一群狗東西呢。」江漾冷笑一聲,「這世上要是人人都跟你家這條大黃狗一樣,才叫天下太平,社會大同了。」
寇晗也跟著摸著小黃狗的腦袋,看了眼大人那邊的動靜:「小黃其實是那天我和爹出門時一起撿的,我爹先看到的,那么小的一隻在角落裡哀嚎,瞧著狗媽媽也不見了,我們等了好久也不見狗媽媽回來,我就把它抱回來了。」
小黃伸手舔了舔了寇晗的手指,小尾巴要搖出風來。
眾人說話間,江渝站直身子,驚訝說道:「快看,好多人。」
「我,我們是來送送寇知府的。」
一眼看不到頭的百姓們緩緩走了過來,一個腰間掛著白布,神色淒涼,跪在寇興的棺材上失聲痛哭。
身後的百姓們期期艾艾哭著,一時間風中充滿了哭聲。
江芸芸看著那些遠道而來的百姓,突然笑了笑,摸著棺材低聲說道:「看到了嗎?百姓都看得到的。」
棺材前的青煙裊裊而起,好像真的有人站在棺材前一樣。
明夫人扶著棺材,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送行的官員們也跟著擦了擦眼睛。
—— ——
脫脫卜花·娜仁看著遠處的場景,眯了眯眼:「明朝的百姓倒是比那些當官的更知道仁義。」
「聽說寇知府在蘭州城內一直輕傜薄賦,就連徭役都很少徵發,很是關心愛護百姓。」身後的侍女低聲說道。
「真可惜了,要是蘭州只有寇興,我們也許還能奪下這個蘭州。」脫脫卜花·娜仁的目光隔著人群都能一眼看到那個正中的年輕人,「蘭州的氣運啊……」=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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