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貢錝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符號沒出聲。
其他地方他不知道,但布政使和陝甘總督署的位置,他還是知道的,確實就在這附近。
江芸竟然對整個蘭州城瞭然於胸!!
朱貢錝心中驚駭。
江芸芸點了點頭,扭頭去問朱貢錝,一臉和氣:「這一條水渠的問題,王爺可還有不懂的地方?」
朱貢錝和她四目相對,皮笑肉不笑:「你說的地方我都不知道,你就是糊弄我,我也不知道。」
江芸芸嘆氣:「我可沒糊弄王爺,王爺要是信不過,等我說好了,這張圖紙留著,您再去問問就是了。」
朱貢錝矜持點頭,頗有點王爺的傲慢樣子,下巴一抬:「那你繼續說下去吧。」
「行。」江芸芸提筆一轉,回到最初的原地,「我們現在說回西渠。」
「西渠是順著沈家嶺北坡的山麓古峰山的東坡山麓流下,經川底崗子、龔家崖頭、石嘴子、後五泉村葉家灣、八里窯、五里舖、沈家坡,又過華林山坪頭,然後來到八蜡廟道下西園,如此一下的方向的田地就全都能用上水了。這一條本來就有了,只是現在有些地段已經壞了,所以我們要的就是翻修。」
那張紙上寫滿了地點,畫滿了符號,那幾條突兀的水渠穿村,過田,最後入城,城內到城外,一路而下,標註得仔仔細細。
一副精密的輿圖也不過如此。
朱貢錝莫名想起祖父書房裡的那幾幅不能對外公布的輿圖。
如此細緻,準確的地理標識,便是軍中最厲害的地官也不能比這個更厲害了,都說製圖有六體,即分率、准望、道里、高下、方邪、迂直,
看似簡單的十二個字,但能做到的人寥寥無幾。
所以,這是一張珍貴蘭州地圖。
朱貢錝盯著江芸芸出神。
聽聞當年陛下在一個名叫朱希周的人和這個小神童身邊猶豫著定下魁首,一個是美好的寓意,一個是真正的神童。
可惜了,陛下到底是惜才的。
事實證明,江芸當真是一塊璞玉,他甚至不需要他人的雕琢也能逐漸耀眼明亮。
「有問題?」江芸芸見朱貢錝盯著自己沒說話,緊張問道。
——可不能得罪了金主。
她熱情說道:「哪裡不懂?我再仔細講講。」
朱貢錝收回神思,整個人往後靠了靠,顯出幾分懶洋洋的樣子。
「你隨便說,反正這事我也不參與。」
江芸芸哦了一聲,抽出另外一張白紙,繼續說道:「但是這兩條渠也有問題?」
朱貢錝眼皮子一抬,不解問道:「什麼問題?不是運行的好好的嘛。」
「東渠多砂礫、西渠多冢穴,進場會崩壞而導致咸泄,若是到了春夏旱季更是涓滴不入,不沾勺水,我們現在的壞了不少路段,不就是因為旱情才壞的嗎。」
朱貢錝嗯了一聲:「那就再修一次唄,你不是就這個打算。」
「是啊!」江芸芸撫掌,一臉激動地看著朱貢錝,「還是王爺有辦法。」
朱貢錝眉頭一扭一扭的,轉頭就把高帽子摔了:「少給我說這些話,我才不聽!」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王爺深謀遠慮還不攬功,真是去哪裡找這樣好的王爺啊,怪不得百姓都說您好呢,下官和你共事這一年多,也覺得王爺真是為國為民的好宗室啊。」
朱貢錝明知道聽江芸這嘴說好話那是要付錢,付大價錢的,但還是忍不住得意起來。
——小狀元的嘴,誇人就是好聽一些的。
「這些水渠原本是土渠,直接挖了土了事,水過大過小都容易有問題,所以下官想著是不是購置木材,直接全路鋪設。」
朱貢錝震驚,想也不想就說道:「那可要花不少錢!」
江芸芸沒說話,只是用一雙黑白分明,格外好看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向朱貢錝。
朱貢錝察覺到她的視線,也不說話了。
「王爺!」江芸芸語調十八彎,「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百姓一定回把您記在心裡的。」
朱貢錝氣笑了,抱臂抗拒著:「我是王爺!我是王爺!!!我要那些泥腿子把我記在心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