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興臉色陰沉著不說話。
「下官倒是覺得還是都帶回去比較好。」門口江芸芸面無表情說道。
「邊上不是還有王總制在嗎,他一連兩次大勝,威名赫赫,正是能震懾蒙古人的時候,我們現在趁熱打鐵把內奸之事審得條理清楚,最好能殺一儆百,這樣後面來替補的人才能一心一意為蘭州,不會有這些彎彎繞繞,免得我們腹背受敵,做一點事情還是想這想那。」
馬文升臉色一變:「上官說話,你一個下官如何敢插嘴。」
寇興也跟著緊張說道:「你怎麼來了?也不通報一聲。」
老管家連忙告罪。
說來也是委屈,江同知一日能找知府四五次,時間久了,老管家都不管他了,所以他都是直接來的,哪裡要人通報。
「下去!」馬文升見狀呵斥道。
寇興對著她打了個眼色。
江芸芸垂眸,巍然不動:「不論是討論內奸,還是當日守城……」
「下官一憑功績,二憑品階,也能聽一聽……」
江芸芸看了過來,逆光處的臉看不清,但明亮眸光依舊冷靜:「不是嘛。」
第三百二十六章
欽差來蘭州, 主要有兩個事情。
第一自然是看看江芸現在這個潑天的功勞到底有沒有摻水,也順帶核實具體傷亡情況。
就這個事情,作為主欽差的馬文升有意和這個後輩打好關係,並不打算為難他, 而且按照目前得知的情況, 這個首功確實是要給他的。
蘭州的衙門有意買衛所和錦衣衛的好, 他也非常配合, 就完完全全按照寇興的摺子報上去,就當給這個年輕人結個善緣。
這件事情他個人是完全沒有意見的, 底下人有些不服, 他也只當沒看到。
江芸是一個銳進的年輕人,擋了很多人的路,但他是願意扶持這樣的年輕人上路的。
第二件是京城有流言, 說肅王不安分, 基於大明國運上是有藩王成功的案例, 陛下也很擔心, 這才讓馬文升來看看。
但據馬文升觀察, 肅王很是安分, 衙門和衛所都不聯繫,一心待在王府里修道, 如今又逢喜事,整日在府中吟詩作對,王府也少有人拜訪, 世子沉迷種地,整個肅王府倒也安靜, 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觸霉頭, 老老實實把事情都報了上去。
這兩件事情辦的都很好, 但也辦得不好。
這麼多人在蘭州城呆了半個多月,結果樣樣都是別人的好,那算下來就只剩下自己不好了,這一趟下來什麼也沒撈到,平白辛苦,就算自己無所謂,手下人也會有怨言。
馬文升從愣頭青的御史到現在的兵部尚書,歷經四十八年的官場風風雨雨,起起伏伏,他很清楚這個時候應該是有點事情的。
江芸是他看好的後輩。
王爺是他惹不起的權貴。
蒙古人是個不好弄的刺骨頭。
那剩下的挑挑撿撿,便看上了三個衛所的頭頭。
他們身邊有奸細的事情,是當日他去謄抄摺子時意外發現的,是錦衣衛特意秘密呈上來的摺子,陛下不說,他不問,但陛下沒說,卻又把錦衣衛的密折放到普通的摺子上,這事卻非常值得深思。
一開始馬文升就只當自己不知道,按理他不該摻和到這件事情上的。
但蘭州的情況比所有人預想的都要好,江芸是真的有本事,他既有本事挑釁蒙古人,也有本事當眾下他們的面子,城內的百姓被他保護的好好的,城外的百姓說起他也都是一臉開心,推行農耕,整頓商稅,樁樁件件都是政績。
他不想觸江芸的霉頭,那就挑不出可以值得說道的錯來。
所以衛所內奸的事情不得不提上檯面。
此事說起來也很詭譎,他摸不透陛下的想法,又想著這摺子既然在這裡,那肯定不是讓他視而不見的意思,所以他想也許高舉輕放,輕輕敲打,是陛下想要的。
那處理這件事情就有一個原則:既不能做得太出格,畢竟陛下也礙於一些面子,不想放大此事,但也不能做得太低調,有些人接收不到,那他們的功勞就不會大,手下的人拿不到好處,那就是他的失職。
三個柿子來來回回地捏,看來看去,他就選上最是愚笨,也沒什麼背景,空有一點打仗本事的陳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