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姑娘和江渝差不多的年紀, 頭上打著幾縷小辮子, 編著五彩的花繩, 安靜地垂落在肩膀上, 一笑起來露出一個小小的牙, 現在乖乖坐在椅子上,盯著江芸芸看, 然後大聲嗯了一聲。
江芸芸一聽就知道壞了,小姑娘偷跑出來的。
「是有何事要交代?」江芸芸眼觀鼻鼻觀心,不動聲色繼續問道。
三姑娘想要偷偷去看江芸芸, 又覺得不好意思,到最後只能低著頭, 揉著手中的帕子, 聲音一本正經:「我爹說, 他病要好多了,這些日子辛苦江同知了,也謝謝江同知送來的人參,讓江同知不必破費了。」
江芸芸臉上露出熱情又不失殷切地笑來:「那真是好事啊,我們的清查工作也正好告一段落,我正想和明府仔細說說。」
三姑娘看著她歪了歪腦袋,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哦,那我替你傳達一下。」
江芸芸看著她小姑娘天真的樣子,無奈說道:「明府可還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小姑娘老老實實搖頭,小辮子一晃一晃的:「沒有了,我爹就交代了這件事情,其他都是我的事情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耳邊只能聽到腳盆下的炭火發出噼里啪啦的爆破聲,外面又開始下雪了,窸窸窣窣落在台階上,聽得有些磨耳朵。
還是江芸芸先開的頭:「三姑娘不是還要去做其他事情嗎?」
三姑娘一聽就知道是趕人了,先站起來,然後又說道:「還有三天就是我爹生日,我準備給他做一桌好吃的。」
江芸芸一怔,也跟著說道:「三姑娘孝心可嘉。」
「可我爹說浪費錢,不准我弄,我打算做好多好多菜,偷偷弄起來給他吃,你到時候願意來吃嗎。」三姑娘自顧自說著,隨後話鋒一轉,眼巴巴問道,「你喜歡吃什麼啊。」
江芸芸想也不想三連拒絕:「不需要,太麻煩,謝謝你。」
三姑娘癟了癟嘴,委屈巴巴盯著江芸芸看。
「明府沒有相邀,貿然赴宴不好,而且生日宴算家宴,一家人吃才快樂。」江芸芸目移,和氣解釋著,緩解尷尬的氣氛。
三姑娘還是有點不高興,想要繼續說話……
「阿來,給三姑娘打傘。」江芸芸視線躲躲閃閃,對著門口的阿來高聲說著,也算打斷她的話。
阿來哦了一聲,連忙打開傘,笑說著:「外面雪大了,三姑娘等會兒出門上香,坐車可要慢一些了。」
三姑娘沒說話,只是又看了江芸芸一眼。
江芸芸已經開始低頭處理政務了。
三姑娘只好蔫噠噠走了。
江芸芸見人走遠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哎,這個小姑娘膽子還挺大的,我就聽說蘭州風氣大膽嘛,嘻嘻。」謝來的腦袋又垂了下來,怪笑著,「說起來,我們江狀元也十八了呢。」
江芸芸看著他滿頭大雪的樣子還要蹲在屋頂聽牆角的樣子,氣笑了:「合該是你做錦衣衛的,這麼冷的天也盡忠職守。」
謝來像個小蝙蝠一樣晃來晃去,然後又好似一隻蝴蝶輕盈地落在江芸芸身邊,順手關上窗:「還行吧,小姑娘都暗送秋波了,你還是巍然不動的柳下惠呢。」
江芸芸充耳不聞。
謝來渾身冒著寒氣,在江芸芸邊上墨跡了一會兒,然後突然說道:「哎,你知道衙門內也有內奸嘛?」
江芸芸頭也不抬,平靜說道:「不知道,但也不奇怪,怎麼你知道是誰了?」
謝來沒說話了。
這態度就值得深思了,江芸芸來了精神:「哎,沒查出來?」
「這人很謹慎,和其他內奸接頭從不自己出門,只用把條子放在一處道館裡。」謝來靠在江芸芸的椅背後,一臉嚴肅,「越是這麼神神秘秘,越是覺得此人背負大任務。」
江芸芸放下筆,掏出一條白布開始慢條斯理繞在手腕上,也跟著深思:「那怎麼查到衙門頭上的?」
「因為那個道館叫玄妙觀。」謝來嘆氣說道。
江芸芸震驚。
蘭州城有九個城池,算中等城池,因為城池坐落在蘭州東河谷,這才有了不同於其他城池四四方方的正形,反而是南北窄而東西長的不規則形狀,導致城中主幹道也都是丁字形交叉。
兩條主幹道一條從東門通到西門,另一條從南門至肅王府儀門前,東西長南北短,由此便規劃處北、東南以及西南三個區塊。
其中城北一塊基本是佛寺、道觀、王府、官衙的聚集地,這座玄妙觀的位置有些微妙,他在肅王府與凝熙園後面,它的附近是甘州中衛的指揮署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