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嘆氣:「不知道,少卿柔弱,許是天熱事多吧。」
大理寺少卿是個苦夏的人,一道夏天整個人就急速消瘦,偏又高又白,走路快慢慢吞吞,穿著那寬大的衣服走過來時,跟會飄一樣,天色昏暗時打眼一看,確實格外嚇人。
不過江芸芸這邊沒說到底什麼時候,但一則『聽說手裡握了皇莊的證據,想要彈劾兩位國舅爺和李太監』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大家忍不住想了想他最近都幹了什麼。
把大理寺三年的案卷全都看了一遍!
前日去了一趟京兆府,據說也看了案卷!
昨日去了戶部,聽說查了幾卷黃圖冊!
——哎,瞧著都不是好事啊。
——難道真的讓他查到皇莊裡有什麼么蛾子了。
——但是也別說,那些皇莊占地越來越大,肯定是不乾淨的
聲勢越來越大,皇莊的事情也逐漸被翻到太陽之下,這兩個明明就是在城外的法外之地,好像在今日終於打破結界,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存在。
有義憤填膺的御史聽聞皇莊的惡性,一日之內連上三道摺子,大批特批,要陛下一定要整治皇莊。
也有人覺得江芸芸又開始踩著這些人上位博名聲了。
一時間,本就不太平靜的京城又熱鬧了。
內閣中,劉健看著被送上來的一疊摺子,冷笑一聲:「好啊,果然還是江其歸啊,內閣前腳才收到摺子,後腳怎麼就流傳出去了,還一下子多了這麼多摺子,倒是能惹事,惹事精!」
「他那個大嘴巴上峰……」李東陽比劃著名,「肯定不是其歸自己傳出去的,這不是平白挨罵嘛。」
「我也聽說他那位上峰這幾日下值聚會上,都對江芸頗有怨言,言辭惡毒。」謝遷也跟著皺眉說道,「如此行事,少了君子之風。」
「好好好,原來是他。」劉健看著好不容易清下去的摺子又滿起來了,簡直氣笑了,只好惡狠狠放出狠話,一臉猙獰,「可得好好幹活別出事才好。」
「但江芸的摺子上卻沒有寫明他辦理的這個案子到底如何。」謝遷謹慎說道,「列舉的案子其實都是捕風捉影的事情,能鬧出這麼大的風波有些奇怪。」
「那些御史不就喜歡幹這些事情。」劉健低著頭,一邊飛快批摺子,一邊沒好氣說道。
「如此行事,倒是不像你這個小師弟的行事風格。」謝遷合上摺子,遞給李東陽後隨口說道。
李東陽眼皮子莫名其妙跳了一下。
徐溥的目光在那本摺子上一掃而歸,隨後咳嗽一聲:「皇莊這事蔓延得如此之快,如此大範圍,並非好事,你們要盡力安撫好,不可再鬧大了。」
三人齊齊行禮應下。
這邊掀起腥風血雨的江芸芸下了值,背著小手溜溜達達出了大理寺大門,路上還碰上樂山在買東西。
「買這麼些糖果做什麼?」江芸芸深表震驚。
「黎公子愛吃啊,三年一度的考核又來了,他日日深夜才回來,回來還要挑燈夜戰,白日起得又很早,人都憔悴了,昨天還突然開始咳嗽了,誠勇就說煮個枇杷湯喝喝,我就出門買了白糖,又想著黎公子愛吃甜的,買些果脯回去,沒事吃一下也能開心一下。」樂山解釋著。
江芸芸摸了摸腦袋:「我怎麼都不知道!」
樂山翻了個白眼:「公子你最近是哪裡回來,每日累得吃了飯就睡,都能聽到你的呼嚕聲,早上也都起不來,你想想你是不是好久沒和黎公子一起吃飯了,您都做什麼去了啊,瞧著也很忙。」
江芸芸仔細一想,拍了拍手:「還真是,我們吃飯睡覺的時候怎麼岔開了。」
「公子可有想吃的,也一併買回去。」樂山轉移話題問道。
「隨便吃吃吧,我不挑。」江芸芸接過他手裡的果脯,眯著眼打算從縫隙里看一下,又仔細聞了聞,「楠枝愛吃酸杏干,蜜浸梅子,你買對了嘛?」
「誠勇列了幾樣,我都是一樣樣買過去的。」樂山說,「杏干要買李記的,梅子要買周家的,這個松子糖要去湖州炒貨那邊買,跑了我一早上了,花了不少錢呢。」
「他可挑嘴了。」江芸芸嘲笑著,「嬌滴滴的。」
樂山想笑,但又覺得不好意思,只好忍笑岔開話題:「夫人的信來了,厚厚一封呢。」
江芸芸慢慢吞吞說道:「肯定一半是江渝那個不安分的。」
「小姐活潑可是好事。」樂山說,「這樣才不會被人欺負呢。」
江芸芸想了想也跟著點點頭:「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