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侍讀,你可是覺得我這裡錦衣玉食,那邊連件衣服都穿不上,心中感慨我們奢靡?」谷大用嘴角一彎,嘲笑著。
「我們可是沒根的人,錢財子嗣都是身外之物,自然是有多少花多少,但你看剛才的那些人,自己的小孩說賣就賣,跟個物品,還不如我們呢,這樣的人,他們有了錢可不會比我們好太多。」
江芸芸抬眸,想了想也跟著點頭:「是這個道理,財帛動人心,不能隨意試探,我還不如谷長隨看得清。」
谷大用輕輕冷哼一聲:「這車江侍讀還坐不坐?」
「坐的,只要谷長隨不後悔就行。」江芸芸一向能屈能伸,甚至還會得寸進尺,「我想去另外一個的皇莊看看,你順帶送我過去唄。」
谷大用一聽,臉都黑了。
「你知道那地方誰管嗎?」他沒好氣問道。
江芸芸點頭:「不是說是一個太監管的嗎?難道是你乾爹?」
「我乾爹也夠不上這個位置。」谷大用嘆氣,「司禮監的李廣,想來你也是見過的,又能煉丹,又能算卦,所以深得陛下信任。」
江芸芸腦海中浮現出那張消瘦的長臉,總是陰沉沉得盯著她。
「算起來,你和他可是有些官司在身上的。」谷大用苦口婆心勸道,「沒事別往他面前竄,回頭記起仇來了,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江芸芸摸了摸鼻子,小聲說道:「晚了。」
谷大用沒聽清,隨口敷衍著:「不晚,才大中午呢。」
江芸芸嘆氣,大聲說道:「晚了!我接了那個莊的人命案子。」
谷大用身形一僵,然後緩緩抬起頭來,目如刀鋒地盯著一臉無辜的人。
江芸芸理直氣壯說道:「我問過你的!」
「可您也沒說,專門撞刀尖過日子啊。」谷大用想要把人扔下去,卻又覺得太過欲蓋彌彰。
「有人來報案說自家女兒不見好幾日了,我這查過去,可不是就查到這裡了,我這也是履行大理寺寺副的職責嘛。」江芸芸屁股往裡面坐了坐,瞧著是要焊死在這裡,破罐子破摔,無賴說道,「來都來了,聽都聽到了,去嘛去嘛,也都順路的事情。」
谷大用裝死:「要不我先送你回城,然後您在自己坐牛車出來。」
江芸芸聞言慢慢吞吞說道:「那我就先回大理寺報備,說是路上遇見您,您非要我帶我回城,鬧得我事情沒幹好,來回折騰,然後我明日再申請過來,事情畢竟也要說個清楚,免得我上峰以為我不想幹活。」
「對了,我的上峰不知道您認不認識。」江芸芸指了指嘴巴,「嘴巴有點大的那個,他最愛跟著我們的大理寺卿馮大人了。」
谷大用聽得臉都黑了。
他的上官,可不就是大理寺的寺丞,聽說有一人不僅真的嘴巴長得大,傳播的嘴巴更大,回頭江芸這麼一說,他這麼一傳播,沒影的事情也都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要真這樣了,谷大用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你,你害我。」他心如刀絞地指責著。
「我問過你的。」江芸芸堅持說道,隨後話鋒一轉,神秘兮兮說道,「我怎麼瞧著那個蕭公公和李廣有些不對付啊,你乾爹是蕭公公那一邊的吧。」
谷大用得意說道:「這兩人算什麼,我乾爹可是王皇太后身邊的心腹,哪裡要跟他們摻和在一起,日常在司禮監當差,誰也不占。」
江芸芸連連點頭:「怪不得,瞧著你就有些從容不迫的氣質。」
谷大用更得意了:「那是,我和那些人可都不一樣。」
「自然,您這靠山牢得很呢,就是不一樣的。」江芸芸打量著谷大用,滿意點頭。
谷大用到底也是宮裡打滾的,回過神來,警覺不安地問道:「江侍讀這會嘴巴也太甜了吧,不會有什麼事情吧?」
江芸芸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一臉和氣:「我又不是壞人,我一個清清白白的讀書人。」
谷大用半信半疑,想了想又覺得是自己冤枉小狀元了。
好好的讀書人,瞧著白白淨淨的,斯斯文文的,濃眉大眼的,還能是壞人不成。
「那等會我遠遠把您放下來,您辦好事了再回來找我,您看成不成?」他到底還是留了一手,謹慎問道。
江芸芸更高興了,痛快點頭:「行,坐您的車,您怎麼方便怎麼做!」
谷大用鬆了一口氣。
——果然是自己你多想了。
那邊江芸芸飛快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就跑了。
一入村子口,果不其然就再一次碰到故意攔著自己的管事,下巴一抬,耀武揚威說道:「你這個狗眼看人低的東西,你知道今日是誰送我來的嗎?」
管事倨傲一笑:「那可要仔細聽聽是什麼大官了。」
江芸芸更是得意了,小下巴一抬:「說出來怕嚇死你,非要來接送我的可是東宮長隨谷大用,太子殿下的心腹。」
「他乾爹可是王皇太后身邊的心腹。」
江芸芸一說完,管事果然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