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穿著明黃色蟒服,脖頸繞著一圈奶白色的絨毛圍脖,腳蹬黑色毛茸茸靴子,頭戴虎皮小帽,露出的一雙眼睛又大又圓,跟個小老虎一樣。
謝來身後的小黃門驚叫;「太子殿下。」
朱厚照蹦蹦跳跳跑過來,看著那小黃門驚慌失措的樣子,板著臉說道:「不要叫,不然我就叫人打你板子。」
小黃門又驚又怕,見小太子一個人跑出來,連個披風都沒穿更害怕了。
「外面冷,奴才給你拿件衣服來。」小黃門誠惶誠恐說道。
小太子見他也不聽話,小嘴一癟,大眼睛立刻水汪汪的:「我說話,你們都不聽是不是。」
小黃門聽得直接跪下了,連呼不敢。
謝來見狀只好脫下自己的披風,把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來的小太子裹起來:「得罪了,冬日風寒還請殿下保重身體。」
朱厚照抽了抽鼻子,更委屈了。
謝來有些頭疼:「殿下是有何事情嗎?」
「你是錦衣衛嗎?」朱厚照看著他身上的飛魚服,小聲問道。
「卑職錦衣衛僉事謝來。」謝來恭敬說道。
朱厚照眼睛一亮:「那就是你要去瓊山縣嗎?」
謝來迷茫,猶豫說道:「卑職不知此事。」
朱厚照不解地看著她,但又堅持說道:「爹說要讓錦衣衛去瓊山縣,你又是錦衣衛,那肯定是你去錦衣衛啊。」
謝來大致猜出小殿下大概是聽到什麼了,便無奈說道:「卑職還未面見陛下,所以不知道此事。」
朱厚照整個人在披風裡扭了扭,愣是沒從謝來的包裹里擠出來,小臉憋得通紅。
「解開。」小太子倒也脾氣好,不生氣,只是奶聲奶氣說道。
謝來猶豫地打開披風:「殿下要做什麼?」
小太子一把抱住謝來,趴在他耳邊小聲嘟囔著:「那你可以帶我一起去找江芸嗎?」
謝來眼疾手快把人重新包起來,然後在小太子的震驚中抱起來,轉身交給身後的小黃門,冷靜說道:「快帶殿下回去。」
朱厚照見他這麼無情,仰頭大哭起來。
謝來看得眼前一黑,只覺得脖子涼颼颼的。
—— ——
屋內,朱佑樘看著鬧脾氣的朱厚照,再看著低眉順眼站在角落裡裝死的謝來,最後又看著跪在地上的一屋的太監黃門們,不由氣笑了。
「你知道剛才多少人在找你嗎?」他低頭去問朱厚照,「鬧得人仰馬翻的。」
朱厚照低著腦袋,捏著肥嘟嘟的手指,小臉板著,一臉不服氣。
小孩白白軟軟的,小臉紅撲撲的,偏眼睛還水潤潤的,又倔強又可憐。
「就知道江芸江芸!還想跑去找他玩,我給你找了這麼多一起玩的同伴,一個也看不上嘛。」朱祐樘心軟,把小孩抱起來放在膝蓋上,摸了摸小孩被風吹得冷冰冰的小臉,「你妹妹生病還沒好呢,你可別病了。」
「江芸什麼時候回來啊。」朱厚照低著小腦袋,可憐兮兮問道。
「他是去做官了,怎麼也要三年才能回來,而且要是做的不好,那十幾年不回來也是正常的。」朱祐樘嚇唬道,「別老惦記著他,這人也沒良心,這一個月給這麼多人寫了信,一份也沒想起你,多壞啊,你這個傻孩子還眼巴巴一直念著他。」
朱厚照迷迷瞪瞪地看著他,突然下巴一抬,嘴巴一張,眼看又要哭了。
朱祐樘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連連哄道:「別哭別哭,再哭我就真不讓他回來了。」
朱厚照委屈壞了,大眼睛裡蓄滿了眼淚,嘴巴委屈皺著,要哭不哭,小臉一會兒就憋得通紅起來,額頭也跟著滲出汗來了。
「那你寫封信給他行不行,我讓人給你帶過去。」許是自己年少時沒有得到什麼父愛,朱祐樘當了爹後對三個小孩都格外寵溺,尤其是朱厚照,他的第一個孩子,當真是捧在手心都怕摔,事事都格外上心,現在見他真的好傷心的樣子,心中大軟,覺得自己剛才沒事嚇唬小孩真是不應該,也有些懊悔。
他雖然明白江芸不寫信才是正確的文臣之道,但又忍不住生氣,這人實在沒有眼色,也不知道哄哄孩子,真不會做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