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和袖口都破破爛爛的,上面甚至還裹著泥。
大家都是練武的人,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這是被刀劃開的。
「諾,盧安砍的我。」江芸芸點了點自己額頭的位置,理直氣壯,「下官就是人證!衙門裡的人也都是親眼所見。」
魯斌和她四目相對。
身後的吳萩這會兒變聰明了,大聲說道:「是的,他還把我們騙到山上殺,壞得很!」
「他殺你做什麼?」好一會兒,魯斌喃喃問道。
江芸芸嚴肅說道:「說是你們海南衛指使的呢。」
那三人愣了愣,隨後臉色大變。
「怎麼可能?」胡遲想也不想反駁著。
「但下官是不信的。」江芸芸一收臉上的表情,笑臉盈盈說道,「我們魯指揮多好的人,怎麼會幹這些事情呢?」
「你再討厭,我殺你做什麼!」魯斌失聲,不可置信反駁著。
江芸芸話鋒一轉,堅定說道:「所以我覺得,這個盧安,有問題!」
魯斌眉頭緊皺。
「什麼問題。」一直沒說話的陶靜溫和開口問道。
江芸芸扭頭,看著面前面容平凡的中年文人,微微一笑,反問道:「一直在敵營的自己人,真的一直都是自己人嘛?」
「忠心,到底是誰的呢。」
江芸芸的聲音倏地放輕,偏又能清晰都落到這三人耳里,笑容莫測。
「不若一起去監獄看典史審訊。」她話鋒一變,目光掃過三人,意味深長的邀請著。
第二百五十三章
王礽的監牢, 是衙門的禁忌之一,尋常人很難進去,據說他的搭檔白惠,無事也不能隨意進去。
因為王典史是個性格奇怪的人。
監牢是一個嵌入地下的建築, 一半在地上, 一半在地下, 所以首先要穿過一條黑暗狹長的甬道。
「也太矮了點。」胡遲想要扶牆下去, 又覺得牆上滿是油膩的青苔,摸起來實在噁心, 只能眯著眼借著牆上的幾盞幽幽的燭光, 小心翼翼走下去。
「都要坐牢的人,還要讓人八抬大轎請不去嘛。」王礽脾氣不好,立馬懟道。
剛才江芸芸說要下去, 特意譴人和他說了一聲, 過了好一會兒, 王礽才罵罵咧咧上來了, 一來就等著江芸芸看。
江芸芸眼珠好似會說話一樣, 滴溜溜往魯斌那邊一動, 還對著他眨了眨眼。
王礽看了她片刻,然後看向不速之客, 最後陰沉著臉在前面帶路。
「哎,你一個小小典史什麼脾氣,也太差了點。」胡遲不高興了。
江芸芸笑眯眯說道:「我們王典史就是脾氣差, 我回去就狠狠教訓他,胡僉事大人有大量, 可千萬不要和他這個驢脾氣計較啊, 您一看就是肚大氣量好的人, 肯定不會和我們計較吧。」
胡遲嘴角微動,嘴皮子愣是上上下下挪動了好幾下,但最後到嘴邊的罵只能艱難咽了下去。
「不能把人帶出來審嗎?」陶靜一個讀書人走的更是艱難,一隻手搭在白惠的肩上,才能勉強跟上眾人的腳步。
「誰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肯定是要隔絕他和所有人的聯繫。」江芸芸解釋著。
油燈的燭火發出啪的一聲聲音,與此同時,所有人都下意識沉默了。
「您是懷疑……我們?」陶靜的視線越過眾人的肩膀,看向江芸芸的後腦勺,輕聲問道。
江芸芸聲音依舊開朗,低著頭一個人走著,也不需要麻煩別人,笑說著:「做事謹慎總是沒有錯的。」
陶靜收回視線,重新低頭看路,附和說道:「縣令這樣的考量自然是沒有錯的。」
一行人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得視線越來越黑,直到某一刻,眼前突然出現一道光,甚至隨著越走越近,光線越來越亮,位置也越來越寬,到最後所有人也能直起腰來走路了。
「總算走到了。」魯斌扶了一下自己的腰,「這個監牢建成這麼隱秘做什麼?」
王礽看了過來,幽幽說道:「防止劫牢啊。」
魯斌沒防備看了一眼,看著燭火在他臉上發出幽幽的倒影,莫名打了一個寒顫。
也不知是不是王礽整日待在這裡,他膚色極白,甚至還有些不見血色的慘白,偏整個人也是又高又瘦的,牆上的那些經久歲月的豆丁火光一照,那道長長的影子倒影在牆上,好似一隻細腳伶仃的厲鬼。
別說是第一次見面的魯斌等人,下意識靠在一起,就連白惠這些看久了,都覺得王礽現在臉上的怨氣大概是凝出實體了,也悄悄往角落裡挪了挪,免得被殃及池魚。
「人審到哪裡了?」江芸芸不虧是有三個膽子的人,背著小手,上前問道,「我還是第一次來,真是托魯指揮的福啊。」
「若是沒浪費剛才兩炷香的時間,現在他的右腿應該是斷了的,也該交代出一些內容了。」王礽用一種非常平靜的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