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跟著我了,我去看看現在肉價糧價情況如何。」江芸芸腳步一轉,朝著門口走去,臨走前還不忘強調著,「練功的事情,你多督促一下,健婦隊那邊也不要疏忽了。」
白惠不好意思說道:「縣令膽子真大,我有時候過去都還要找好幾人一起去,也怪麻煩的。」
江芸芸腳步一停,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麼?」
「那些都是寡婦,我和武主簿都未婚,這不合適,傳出去不好聽,有些家中有妻的,聽聞此事後也很警惕,所以我每次找人都不好找。」白惠悄悄看了看小縣令的臉色,見他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才繼續說道。
「而且健婦隊出入我們衙門也挺奇怪的,大家都要躲躲藏藏,男人怕見了女人,女人不敢見男人,最主要是練武不方便,之前她們好幾個傷了腿,也不能及時去救人,這要是有個通拳腳的婦人就好了,也能幫襯一下。」
江芸芸眉心微動。
「雖然我們行得正坐得端,但又怕惹事呢。」白惠話鋒一轉,連忙補救著。
江芸芸卻沒有生氣:「這是個問題,我會想辦法的。」
白惠鬆了一口氣:「其他沒什麼問題的,大家都還是很認真的,也不喊苦喊累,之前您多發的獎金,我們都高興壞了。」
「之前大家都辛苦了,這是該得的。」江芸芸笑說著,「現在衙門內都沒有人,你看著點,有人來擊鼓,狀子都收了,沒有的,就讓他口述,你找人簡單寫一下。」
白惠點頭,目送她離開衙門。
——縣令是好縣令,但也太忙了,整天到處走,連帶著六房主簿,衙役們也都停不下來。
「都降了啊!」坐在碼頭槐樹下的閒聊老頭大聲嚷嚷著:「那些可都是奸商,要不是我們那個新來的小縣令把那些壞人都打了一頓,那些賣豬肉的,賣糧食的,才不會這麼聽話呢,哼,打得好啊。」
「可不是,今年的糧食還都是五文錢收的,這日子過得真好啊,等攢了錢我就可以給我兒子娶媳婦了。」
「之前張縣令沒了我還傷心很久的,沒想到這個縣令就很不錯。」
「你懂什麼!」那個抽旱菸的老頭繼續說道,「狀元你知道吧,我們這個縣令可是狀元呢!文曲星!文曲星你知道吧,那可是神仙人物啊。」
「哇,狀元啊!」聊天的人都齊齊哇了一聲,「狀元是不是就是讀書最厲害的。」
「第一呢。」老頭翹了翹大拇指,「我們瓊州前面有一個丘閣老,現在來個小狀元,你看看這風水,不錯不錯。」
「少不錯了,快回家去。」有出海回來的大船停靠在碼頭,有年輕人罵罵咧咧提著一大袋東西急匆匆趕路,「別說我沒提醒你們啊,我們從南直隸回來的路上聽說台州遭倭寇了,死了好多人!那些倭寇的吃水線都深了,你們的錢和糧食可都要藏起來的。」
話還沒說完,原本圍在一起的人立刻大驚失色,慌張起來就要往家裡趕。
原本蹲在地上聽閒聊的江芸芸看著遠去的人,也跟著站起來,卻沒有回家,反而迷茫看著離開的人。
「阿儂,你還在這裡做什麼啊,快回去找大人啊。」老頭連忙提醒著,「把東西都藏藏好,人也都躲起來的。」
江芸芸小心翼翼問道:「府城也會來倭寇?」
「阿公快走啊,在這裡墨跡什麼,倭寇的船很快的。」那個年輕人扭頭打量著面前的人,「沒見過你,瞧著不像本地人,你誰啊。」
江芸芸摸了摸鼻子:「我新來的,我們府城也不是很靠海啊,要是從海口登陸,那不是還有海口衛嗎,聽說海口所那邊不是有很大的城池嗎,還配了炮火。」
年輕人冷笑一聲:「你還指望這些人,拉倒吧,也是你倒霉,剛來瓊州吧,嘖嘖,就要經歷兇殘的倭寇了,你可要小心了,他們就喜歡你這樣長得好看的。」
江芸芸看著一老一少相攜離去,面色凝重。
之前呂芳行藉口說縣衙衙門被燒了是海盜乾的,江芸芸一直以為是故意嚇唬她的。
瓊州縣地處平原東部,並沒有直接連結海域,海口是瓊山縣下的治理地方,但中間也是距離也不近,之前坐馬車去丈量土地,也是要花費半天時間的。
雖然府城內有大量水域,大都是那條南渡江的支流,這條大河發源於瓊州黎母嶺,經過白沙、澄邁、安定,最後從海口入海,雖然府城水域豐富,但其實並不具備海盜來打劫的習性。
海盜一般是小船靠近港口,急速登陸,打的是猝不及防。
這裡要求第一守備不緊,第二水域開闊。
顯然身為位於州府的瓊山縣本縣是不在其中的。
這也是江芸芸當初斷定呂芳行有異的一個重要想法。
不過這些人現在這麼驚訝,說明倭寇確實進來過,而且守城沒防備住。
海南衛的總部就在瓊山縣竟然沒防住!
江芸芸摸了摸下巴,腳步一轉,打算去海南衛的門口轉轉。
「那你去海口嗎?」頭頂傳來一個悶悶的身影。
江芸芸腳步一頓,抬頭去看。
顧仕隆縮成一團蹲在樹杈上,小腦袋從濃密的樹葉中冒出來,撲閃著大眼睛。
「躲上面做什麼,下來,我們回家吃飯去。」江芸芸背著手,仰著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