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看著他笑,余山羊鬍越說越輕,到最後不吭聲了。
小縣令長得真好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個笑容看上去瘮得慌。
「是啊,我們都是這個價的的。」有一個白面大饅頭捋了捋袖子,露出一顆圓潤飽滿的綠寶石戒指,挺著肚子傲慢地為余山羊鬍敲邊鼓,「張縣令之前跟我們說要漢黎一視同仁的,我們可都聽著的,一點也沒有偏頗的。」
「可不是。」有一個瘦猴模樣的人身子微微前傾,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小縣令,皮笑肉不笑,「我們瓊山縣和揚州可不一樣,四面環海的,大家來來回回做生意都不容易的,有時候東西高一點,那也是無可厚非的,但我們對百姓可都是沒的說,自家養的豬,殺的牛,種的田,我們可是來者不拒都收的,定要讓百姓有好日子過得。」
「縣令剛來,大概不知道我們瓊山縣的情況,我們這裡東西比揚州京城這些富裕的地方雖然高了點,那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我們孤懸海外,日常都要靠自己啊,但百姓是肯定買得起的,也沒聽說有人被餓死啊。」
幾人連連點頭,一臉贊同。
「我也覺得價格還行的。」菜株野悄悄看了江芸芸一眼,企圖和稀泥說道,「這不是挺好的嗎?你看你們今年收的糧食可不多,百姓手裡余錢也不少的。」
江芸芸神色溫和:「如此就好,瓊山有你們這樣的商人,可真是幸運啊。」
幾人不經意對視一眼,皆露出得意之色。
「不過縣令只收這麼一點,這路上若是消耗不夠,這可怎麼辦啊?」有個瞧著很年輕的花孔雀好奇問道。
江芸芸笑說著:「我自然是有用處的,不過我也算過,是夠的。」
那人一臉不相信。
江芸芸沒有多加解釋,只是隨口說道:「若是不信,你們給我看看你們的帳本,我保證算的清清楚楚。」
八人瞬間閉嘴不說話了。
江芸芸也沒有堅持問下去。
菜株野見狀,笑說著:「能說開就好,總之我們肯定是沒有太大的問題的。」
「是啊。」余山羊鬍連忙說道,「我們都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
江芸芸含笑點頭:「之前有一些不了解,現在知道了,倒也放心了,這樣一來,我眼下這件事情就可以安心和諸位說了。」
她說完還眉心微微皺起,一臉愁容。
八人和菜株野立刻來了精神,好奇問道:「什麼事情?」
江芸芸端起茶來,輕輕抿了一口:「前先日子我看了看預備倉,諸位想來也是知道預備倉的用途的,那可是高皇帝親自設立,要求每當災荒時,就要開倉救濟災民的,結果我之前去收夏稅的時候,還打算藉機把這裡填滿,以備不時之需的,誰知道啊……」
她一句三嘆,愁眉苦臉:「之前鄧巡撫還提過一嘴,我可是信誓旦旦保證過一定加滿的,若是他回過神來想要看看,我這如何交差啊。」
菜株野有些心虛,下意識移開視線,避開江芸芸熱忱的視線。
余山羊鬍也是眼波微動,但還是堅持問道:「鄧巡撫怎麼好端端說起這事啊?」
「誰知道呢?」江芸芸突然壓低聲音說道,「諸位應該也是知道這位巡撫脾氣的吧,我當日可是讓符縣丞去請了七八人了,你們看就只來了兩人,也就金布政使願意來,我是能猜出來的,聽說他為人嫉惡如仇,又是負責刑獄一塊的,來看看無可厚非,其餘人不來也是事務繁忙,不想摻和此事,可我萬萬沒想到,只是隨意一請鄧巡撫,想著幾人都請了也不能厚此薄彼,但誰知道……」
江芸芸話鋒一頓,她一向有說書的本事,一開口就是跌宕起伏,抑揚頓挫,口氣循循善誘,把所有人都聽得迷進去了。
「怎麼了?」菜株野見她沒繼續說下去,忍不住追問道。
「鄧巡撫一聽說符縣丞的來意就點頭同意,甚至還催促快走呢。」江芸芸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結果一來就問起我救濟倉的事情,你們說……」
她又點到為止沒有說下去。
但宴會上眾人的神色又不太好看了,其中有幾人臉色更難看了。
鄧廷瓚的名聲可不小,一上任就大刀闊斧斬了好幾個人,殺雞儆猴的風可是吹遍了整個廣東,就連瓊州也是略有耳聞的。
——他這麼好端端這麼一問?
眾人心裡立刻緊張起來。
江芸芸往後面一靠,雙手一攤:「其實我今日來就是為了這個事情的。」
眾人四目相對。
「縣令打算如何是好?」余山羊鬍忍不住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