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穹安靜地看著他,文人雅致的面容在此刻露出似笑非笑的揶揄:「縣令很喜歡兵行險著。」
江芸芸對著他笑了笑,背著小手,溜溜達達走了:「我去看看稅收得如何了?」
符穹也學著她的樣子,背著手跟在她身後:「百分之十的稅是不是太少了點,剛才你也說漕糧都是七百文一石的,按照折算,我們應該收三十才對。」
江芸芸驚訝扭頭,打量著面前的文人:「你算數很厲害啊,那之前吳主簿說找你幫忙,你怎麼都說不會啊。」
符穹懶洋洋說道:「千章笨死了,不願意與他多說。」
江芸芸立馬露出八卦的笑來,湊過去好奇問道:「怎麼,他不是你好妹夫了。」
「是也不耽誤他太笨了,說多了我頭疼。」符穹微微一笑,「縣令不是見了他也跑。」
江芸芸聞言直嘆氣,但還是非常體貼:「數學,學不會也很正常的。」
兩人慢條斯理回了前院。
前院為了趕進度,開了三個隊伍,每個隊伍都排得很長,專門放糧食的瓮也越來越多,逐漸堆滿了院子。
「你覺得白銀納稅好嗎?」江芸芸看著熱火朝天的人群,冷不丁問道。
瓊山縣除了納米糧,還有絹、棉和草料,如今堆在衙門裡,顯得格外凌亂,衙役們忙得腳不沾地,就連主簿們也塗塗寫寫,算的抓耳撓腮,哪怕被江芸芸臨時抓起來惡狠狠補課了,但他們還是出了不少問題,裡面吵得厲害。
「縣令不是覺得很好嘛。」符穹避而不談,聲音卻又是溫柔。
江芸芸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彎,銳意奮發:「本意肯定是好的,但能達成的條件卻未必能在這一時間同時達成,我聽說符縣丞家裡是做出海生意的,也該知道『我想出海賺錢做生意』是一個結果,而不是一個過程,結果沒有問題,但我想出海需要碼頭,船隻,人員,甚至是過人的醫術和海上的農業,這一個過程,可不是一句『我也覺得很好』。」
符穹看著她溫和笑著,依舊沒有說話。
「哎,你們在這裡啊!」吳萩捧著帳本,一臉崩潰跑過來,「我算不來,我算不來!!幫幫我啊!!」
—— ——
菜株野再一次見了江芸芸時,就是糧商的宴會上。
他見了江芸芸就輕輕冷哼一聲,滿臉不高興。
江芸芸一如既往地睜著無辜的大眼睛,裝傻充愣。
知府衙門的宴一向是金貴的,燕窩魚翅,熊掌鹿筋,鵪鶉天鵝,竹蓀花菇。光是擺盤就看的人眼花繚亂。
來赴宴的人有八人,一個個綾羅綢緞,金玉翡翠,穿得花枝招展,富貴逼人,甚至時候一齊入門來赴宴的。
這十人當中,大概只有江芸芸穿著普通的衣服,連著配飾都沒有,顯得格外窮酸,所以她一出來就讓眾人打量著他們。
這些人可都是人精,因之前呂芳行的事情,早早就知道瓊山縣來了這麼一號刺頭,在初次打量後就移開視線,開始奉承了。
「江縣令,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少年才俊啊。」
「菜知府,多日不見,神采依舊啊。」
幾人兜兜轉轉打著官腔,都沒有先一步進入正題。
江芸芸也忙著吃飯,明明只是一碟普通的炒菜,怎麼滋味這麼好,鮮得人眉毛都要掉了。
「這菜可是用雞湯煨過的,加了松茸粉,吃起來真是香甜啊。」有識貨的人故作驚訝地拍著馬屁,「果然是菜知府,這一道素菜可真是有福之人才能吃得到啊。」
正在吃這口菜的江芸芸順勢抬頭看了一眼。
說話的是一個小老頭,留著山羊鬍子,哪怕是笑著,也掩不住臉上的精明之色。
菜株野得意極了:「余老闆真會說話,你要是愛吃就多吃點,就知道你愛好這一口菜。」
幾人又是一堆奉承,江芸芸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自地吃飽了肚子,這才放下筷子,端起茶水準備先漱漱口。
巧的是,她一放下筷子,所有人的動作都有一瞬間的遲疑。
江芸芸的大眼珠子機靈地瞟了一眼菜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