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山縣瞧著也是有點說法的,比如縣衙前也有一座仙鶴撲棱翅膀的照壁, 只是照壁敲上去坑坑窪窪的,還有煙燻火燎的痕跡, 瞧著也是飽受滄桑。
照壁後是一座木質的牌坊, 上有匾額, 名為「忠廉坊」,牌坊下面的基石都沒了,用的是幾塊破爛石頭撐著,還有幾根繩子左右拉著,才勉強固定在地上,保持著最後搖搖欲墜的風骨。
從牌坊往裡走就進入衙門區域了,大門兩邊的牆呈「八」字形展開,這就是「八字衙門」的由來。
這兩面牆上,一般來說,左邊是張貼告示、榜文等行政類公告的,右邊則是公布科舉考試時間和錄取結果等科考相關的內容,揚州縣衙上還有頂棚和柵欄,百姓都稱之為「榜廊」或「榜棚」,這是尋常百姓能得知朝廷政策的最直接渠道,所以面前是一大片空地。
八字牆倒是還在,就是上面的紙張已經破破爛爛了,表皮也都脫落了。
讓江芸芸吃驚的是這個衙門的大門哪裡去了!
我辣麼大的門呢!
不是說瓊山縣是整個瓊州的中心嗎?
她站在這裡能望到儀門裡去,可目之所以裡面也是荒涼的,匆忙掃出的一條路,兩側凌亂擺著的石頭都斷了好幾截,瞧著太不富裕了!
「好窮啊。」顧麼兒發出第二聲沉重感嘆。
江芸芸嘆氣,面色沉重地踏上台階。
「不知是新縣令來了,不曾遠道相迎,真是失禮失禮。」打頭的是一個面色黝黑,挽著褲腳,一笑起來臉上都是褶子的中年人。
「在下是瓊山縣的縣丞呂芳行。」那人熱情上前,打量著面前的小孩,咧嘴一笑,「江南來的人就是長得水靈啊。」
江芸芸對他的打量不為所動,只是一臉笑意地看著他,瞧著和氣極了。
呂芳行眼波微動,忍不住多看看了一眼這個十五歲,莫名丟了前程被發配到這裡的小狀元。
小狀元長得實在臉嫰,衣服穿著也簡單,只繡了尋常花紋,通體沒有一個配飾,若是嚴格來說,還有點窮酸。
「進來說話吧。」
外面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一個塊頭極大的壯漢開口,聲音好像打雷一樣,聽得人耳朵嗡嗡的。
一直站在江芸芸邊上沒說話的顧麼兒眼珠子下意識瞄著那人鼓鼓的胳膊肘,大眼睛撲閃了一下。
「是是是,縣令快進來。」呂芳行熱情說道,「我們早已恭候多時,茶水都準備好了。」
只是顧麼兒進門時突然戳了戳江芸芸的腰。
江芸芸眼尾一瞟。
顧麼兒小下巴一甩。
江芸芸對著他打了個眼色。
顧麼兒扭頭不理她。
江芸芸淺淺吸了一口氣。
「這位是?」呂芳行察覺到兩人的眉眼官司,漫不經心問道。
「這是我弟弟。」江芸芸笑眯眯說著。
顧麼兒對著他高冷地點了點頭,非常冷酷無情。
「原來如此,瞧著還真像啊。」有人奉承說道,「長得都這麼好看。」
顧麼兒眉毛一動,摸了摸臉,又悄悄去看江芸芸雪白的小臉,最後高興地咧嘴笑了笑。
他喜歡出門玩,一玩就是一整天,所以曬得小臉浚黑,但江芸芸整日讀書,悶在屋內,還不愛出門玩,整個人捂得跟個雪白糰子一樣。
——原來他們長得一樣!
一行人穿過正大光明匾額,繞過升堂審案的大堂,又走了半炷香,這才來到更為內部的二堂。
江芸芸的目光在兩側明顯被燒過的房子上掃過,瞧著當時火勢不小,都燒塌了,露出黑漆漆的木頭,兩側長滿了野草,瞧著最近是沒有人進出的。
面對這一怪異的情形,並沒有人開口為江芸芸解釋。
江芸芸收回視線,頗為鎮定地沒有先一步開口。
等來到二堂,這裡瞧著也是空蕩蕩的,就幾張桌椅整整齊齊擺著,甚至能一眼看出不是一對的,什麼樣式的都有,屋內花花草草都沒有,更別說字畫了,瞧著很是寒磣。
幾人坐下都沒有第一個開口,只是頗有默契地悄悄看了一眼。
上首的江芸芸更是鎮定,她頂著一張很有欺騙性的臉,笑眯眯地看著眾人時,讓人一時間摸不准這位新知縣的脈。
顧麼兒在眾人進門的一瞬間消失不見了!
江芸芸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