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是一個年紀不小的御史,做了一輩子的七品官,但聽說字寫得極好,所以靠潤筆,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只是性子老實,平日裡就不愛說話,家裡除了寡母,就剩下一對沒了娘親的雙生子。
街坊們都說,要是他這次回不來,這家算是徹底垮了。
「這有什麼用?」邊上有一紈絝子弟冷笑一聲說道,「逼誰呢?」
江芸芸扭頭。
只看到一個身著華衣的年輕男子低聲嘲諷著,他手裡領著一隻漂亮的大尾巴公雞,整個人吊兒郎當的。
「看什麼?」他察覺到江芸芸的視線,不悅呵斥道。
江芸芸抬眸,笑眯眯說道:「你這隻雞看上去很健壯,很好吃。」
「胡說什麼!」男子呆了呆,突然發出尖銳爆鳴,「這是鬥雞,你懂屁啊,你這個黃毛小兒,它比你都貴,你怎麼就知道吃吃吃,什麼東西都想吃嗎,和那些讀書人一樣有毛病。」
江芸芸被劈頭蓋臉嘲諷了一頓,迷茫地看著那個男子一臉愛意地摸著懷中的公雞,氣呼呼地走了。
她又看了看那群沉默的基石,然後摸了摸鼻子,也跟著離開人群了。
這件事到現在,誰對誰錯已經沒有任何必要了。
紈絝說得對這是逼誰呢?
一個紈絝都能看清,這些過五關斬六將走到這一步的人怎麼會看不清,那些內閣的人怎麼會看不清。
可誰也不願意退一步。
內閣放任事情到這裡。
那些官員願意充當馬前卒。
皇帝?至高無上的皇權更是不願意損失一點利益。
這是一個馬上就要炸點的火爐。
火爐里有不少她認識的人。
沒有人能確定他們的命運。
江芸芸背著手漫無目的地走著,再一抬頭才發現自己走到錦衣衛側門處,一抬頭,那棵棗樹如今開滿了花,想來之後還能結出密密麻麻的甜棗。
「江狀元!」一個冷淡的聲音響起。
江芸芸扭頭。
「謝來!」江芸芸驚訝說道,「你怎麼在這裡。」
謝來抱臂打量著面前的人:「遠遠就瞧著您心事重重的,現在這個時候還敢晃蕩到我們錦衣衛來,不怕我把你抓起來嗎?」
江芸芸聞言露齒一笑:「我又沒錯壞事,你抓我做什麼。」
「我們錦衣衛做事要想什麼好壞嘛!」他硬邦邦說道。
江芸芸歪了歪腦袋,突然背著手溜溜達達走過來,湊過去打量著:「怎麼了?被哪個讀書人罵了?」
謝來看著近在咫尺的小狀元。
一年多不見,那個為他摘花的小孩抽長了許多,整個人雖沉穩了許多,但那雙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一如既往地能洞察人心。
「我才不怕他們。」謝來嘟囔著,「我們錦衣衛就是奉命辦事,整天來罵我們,真是無理取鬧。」
「確實。」江芸芸點頭,「都說你們錦衣衛兇橫,但我作為進去過一趟的人,我是覺得你們可都是實事求是的人啊。」
謝來驕傲點頭:「當然,我們錦衣衛從不亂來的,和以前的可不一樣。」
「那是。」江芸芸也跟著點頭,「想來抓那些科道官你們也是覺得為難的。」
謝來耷拉著眼角,沒說話。
「老實說,我也覺得他們太不給陛下面子了。」江芸芸笑說著。
謝來抬眸懶懶掃了他們一眼:「你好端端來這裡,是向我們錦衣衛投誠的。」
江芸芸揮了揮手:「哪能啊,我是來打聽消息的。」
謝來一驚,睜大眼睛,和她四目相對。
直接,太直接了!
不愧是他認識的江芸,一點也沒變。
「他們沒受刑吧?」江芸芸眨巴眼睛問道。
謝來嘴角微動,到最後只是搖了搖頭。
「那就好。」江芸芸滿意點頭,背著手,溜溜達達準備走了。
謝來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問道:「你不是來求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