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看著他,見他把一碗飯吃得一乾二淨,就對樂山說道:「把他的碗筷都拿了吧,再去煮碗山楂水來。」
小孩戀戀不捨,眼珠子都要跟著碗筷走了。
「你這是沒吃過飯。」顧麼兒咂舌。
出人意料的是,小孩搖了搖頭:「沒吃過,我吃的那個硬硬的,咽不下去,這個軟軟的。」
「沒煮熟嗎?」顧麼兒不解問道。
小孩也不懂,只是嘟囔著:「黃黃的,咽不下去。」
江芸芸仔細打量著這個小孩。
小孩身形消瘦,露出的手腕只有一層皮貼著的感覺,格外得瘦弱,讓他的眼睛顯得格外大。
黎循傳好歹也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公子,所以家中買的米一直是糯稻米和粳米,兩者相互一半一半地摻在一起,既有糯米的粘度,又保持米粒的清爽,只要煮的好,光是白米飯就會格外清甜軟糯。
熱氣騰騰時,光是聞,就能讓人食指大動。
「黃的啊,是不是壞了啊。」顧麼兒還在傻乎乎說著。
小孩也是一臉迷茫,撿著剛才掉在椅子上的米粒,塞進嘴裡,小心翼翼嚼著,實在找不到了,就開始盯著顧麼兒碗裡還滿滿當當的飯。
江芸芸卻清楚,小孩吃的根本就不是米,而是麩糠,覺得難以入口是因為麩皮是小麥皮,糠皮則是穀類的皮,皮自然是難以下咽的。
顧麼兒被人盯著吃不下飯,可憐巴巴去看江芸芸。
「今日打你的那個人,你認識嗎?」江芸芸接過樂山煮的山楂水遞過去,笑問道。
小孩盯著那黑黑的水,猶豫了一會兒,抿了一口,突然眼睛一亮,仰頭就要喝完。
江芸芸眼疾手快攔下他的碗,順手拿過來放在自己的一側:「你剛吃完飯,喝了水容易漲開,小心把肚子撐破的。」
小孩畏懼地盯著她,他似乎很懼怕陌生人。
「但你要是說了,我就給你喝一口嘗嘗味道。」江芸芸話鋒一轉,繼續引誘著。
那碗山楂是黎家的獨門手藝,聞著味道就是酸酸甜甜的,非常吸引小孩,也是專門給貪吃的小孩,特指年幼的黎楠枝準備的。
小孩盯著那碗山楂水咽了咽口水。
江芸芸繼續說道:「這個東西很好喝的,他喝過的。」
她踢了踢顧麼兒的小腿。
顧麼兒大口大口扒拉著飯,抽空大聲說道:「好喝的,酸酸甜甜的,我能一口氣喝三碗。」
小孩更饞了。
「是我爹。」他想了想,小聲說道。
江芸芸聽得眼前一黑。
顧麼兒哎了一聲,吃驚:「那你哭這麼大聲做什麼。」
小孩小聲說道:「我爹打算把我送到宮裡做太監,我娘說做太監會有很多錢,還可以給哥哥姐姐做打算。」
江芸芸聽得眉心微動。
顧麼兒驚呆了,猶豫說道:「他們是你親爹媽嗎?」
小孩點頭。
顧麼兒啊了一聲,沒想明白這事,只好扭頭去看江芸芸,虛心問道:「我聽不懂了。」
江芸芸頓了頓,繼續說道:「你的意思是你親娘和親爹打算讓你去做太監。」
小孩點頭。
「你幾歲?」江芸芸問。
「七歲了。」小孩說完,直勾勾盯著那碗酸梅湯,忍了好一會兒,到底抵擋不住貪吃,怯生生問道,「我可以喝了嘛。」
江芸芸嗯了一聲,把茶碗遞過去,見他咕嚕嚕喝完,連山楂都要放進嘴裡咬了咬,小心翼翼吞了下去,露出滿意之色,「好好吃。」
「你想當太監?」顧麼兒悄默默湊過去,一本正經說道,「聽說太監要把你的小弟弟切掉,很痛很痛的,還會死掉的。」
小孩瑟縮了一下,神色畏懼。
「好端端幹嘛做太監!」顧麼兒不解問道,「做太監不好的!」
小孩捏著手指,低著頭沒說話。
江芸芸把天真的未來小侯爺巴拉走,示意樂山把人抱走。
顧麼兒被樂山提溜起來,瞪了瞪雙腿,被提溜走還堅持扭頭去看江芸芸,大聲強調著:「我撿的,我撿的。」
江芸芸對小孩的腦迴路格外頭疼,示意樂山趕緊把人帶走。
樂山只好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把人提溜到廚房邊上,哄著說給他做好吃的。
顧麼兒還扭頭一直往大廳里看,嘴裡大聲嘟囔著:「我撿的,我撿的。」
「是是,是小公子撿的,但不是要芸哥兒幫忙嗎?」誠勇作為三人中年紀最大,讀書最多的,從灶台里抬起頭來,笑說著,「可以吃凍柿子了,吃不吃啊,聽說這個凍柿子跟蜜一樣甜,只有北方才吃得到。」
顧麼兒聽到吃的才勉強收回視線,矜持說道:「吃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