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裕沒說話,只是眼波動了動。
「不好嗎?」江芸芸試探問道。
王承裕只是笑說著:「國子監學員眾多,想來能找到其歸趣味相投的。」
江芸芸看著他,哦了一聲。
——國子監魚龍混雜,你好好分辨一下。
「剛才聽其歸的意思,好像對如今京城議論紛紛的政策似乎頗有見解。」王承裕話鋒一轉,和氣問道,「其歸的策論我看過一篇,是關於生財之道的那篇,那句『國足則民足,仁者以財發身,不仁者以身發財』,確實非常別致。」
江芸芸吃驚,沒想到課堂上的作業也能傳出去。
「這是一次李學士在詩會上說的。」王承裕解釋道,怕他為難,又說道,「其歸若是不願便算了。」
「不不,我也是不懂朝政只是隨意想到,這兩件事雖說都涉及錢財,可一個是飲鴆止渴,一個是斷臂求生,一個看似短時間內拿到大量的錢,但邊境將士的生活自此難以保證,一個雖說目前少了一大筆錢,但有助於後期官員隊伍整頓。」
王承裕聽得連連點頭,面露欣賞之意。
江芸芸摸了摸腦袋,突然湊過去問道:「師兄平日裡都是怎麼宣傳我的?」
她撲閃著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他看。
王承裕目光一凝,猝不及防看到漆黑瞳仁中自己的身影,楞在遠處。
李學士說的小師弟,穩重,大氣,出口成章。
可他現在見到的江解元,和氣,活潑,古靈精怪。
——好像有點不一樣。
江芸芸見他遲遲沒說話,遺憾收回視線。
出人意料的是,王承裕笑說道:「李學士很喜歡您,見了人就要夸您,每每收到您的文章,都要拿到翰林院給同僚品鑑,又或者開詩會請人欣賞,還要人寫評語,最後整理成冊,日日觀看。」
江芸芸聽得瞪大眼睛。
「其歸寫的確實很好。」王承裕最後下了結果,「非常有想法,京城裡不少人大抵都是聽過您的名字的。」
江芸芸恍然大悟:「怪不得,伯安跟我說,叫我不要獨自一人出門。」
就李師兄這個宣傳力度,簡直是電視上的黃金時段打GG,主要一個家喻戶曉,耳熟能詳,就是路過的狗聽到了都要汪一聲。
「你說的是王翰林家的王伯安?」王承裕問道。
江芸芸點頭。
「伯安性格率真,總是戲謔搞怪,他大概是嚇唬你的。」王承裕笑說著,「只是翰林中確實有不少人會拿你和你的卷子去激勵各家孩子,你的卷子還是我爹給我的。」
——言下之意,大都是小輩看你不順眼。
江芸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
「江芸可是神童。」顧麼兒抽空從吃中抬起頭來,大聲夸道,「他超級厲害的,沒有人比得過他。」
——得,又來一個拉仇恨的。
江芸芸在桌子底下踢了顧麼兒一腳。
顧麼兒只好訕訕閉上嘴,小臉鼓鼓的,一臉不服氣。
剛才跑堂的已經端上飯菜,他一個人吃得正是開心。
「怪不得我見師兄家的小孩見了我不太高興。」江芸芸話鋒一轉,無奈說道。
「徵伯嗎?」王承裕驚訝,想了想替人解釋道,「其歸千萬不要生氣,徵伯其實是身體不好,之前每次鄉試沒考完就都病了,這次尤其病得厲害,把李學士都急壞了,陛下都驚動了,送了御醫過去才轉危為安。」
江芸芸微微睜大眼,關切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之前見他不是還挺健朗的。」
王承裕猶豫了一會兒,委婉說道:「李學士當年十七歲時便是殿試二甲第一。」
江芸芸沉默,隨後恍然大悟。
壓力太大了。
李兆先有一個神童父親,他的壓力自然比常人都要大,加上科舉本就不簡單,雙重壓力之下,自然直接對鄉試產生抗拒心理。
「原來如此。」江芸芸嘆氣,「畢竟珠玉在側。」
王承裕嘆氣,也跟著說道:「徵伯還很年輕,本也不該著急。」
江芸芸回過神來,這才想起來問道:「天宇對師兄家的情況頗為了解,不知家中是否有師兄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