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過鄉試,那也不礙事, 好飯不怕晚。」
「我今年不考試, 老師說我還要再精進一番, 打算去國子監讀書。」
「楊師兄安好, 我明日就寫信給他。」
「等我安頓好, 我就去拜訪李師兄。」
江芸芸一向熱情活潑, 就連性格清冷的毛澄也被她十日拿下,更別說這兩個大大的師侄,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三人就開始熱攏地聊了起來。
黎循傳走在三人後面, 輕輕冷哼一聲。
顧麼兒一臉沉重地走到他邊上:「只聽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且少胡說, 瞧瞧我們黎師侄可要不高興了。」祝枝山促狹說道。
黎循傳強忍著酸臉, 沒說話。
「你今日坐船辛苦了, 我還是先不打擾你了。」李夢陽很快也招架不住熱情的江芸芸,找了個藉口溜了。
李兆先見狀也提著棍子藉機跑了。
江芸芸含恨看著兩人離開,長長嘆了一口氣。
「師侄們對我好生冷淡啊。」
「這裡還有一個,這裡還有一個。」祝枝山忙不迭把黎循傳輕輕推了過去,擠眉弄眼,格外促狹,「那些都是我們江解元的驚鴻客啊,可我們黎師侄不一樣,那可是青梅竹馬,一起讀書的人啊。」
就連徐經也忍不住說道:「要我說這些人瞧著都沒有我們黎師侄靠譜。」
「還是我們這個師侄好看。」顧麼兒也摸著下巴,一本正經地比較著。
黎循傳惱羞成怒,撥開他們的手,快步走了:「你們太不靠譜了。」
祝枝山奸計得逞,笑得厲害。
王獻臣看了一出熱鬧,也跟著說道:「你們感情可真好。」
「他們一直都是一起讀書呢,真的是形影不離。」徐經解釋著,果不其然看著江芸芸又蹦蹦跳跳去找黎循傳玩了。
徐家在京城安置了一個院子,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讓家中子弟用上。
貢院在明時坊,一行人從朝陽門進的城門,走路到徐家買的院子要半個時辰。
這一帶有不少出名的園子,眾人走了沒幾步,就看到一條河自東南面貫穿直上,據說名叫泡子河,兩岸高槐垂柳,林木秀明,水質澄鮮,波光凌凌,河水兩側則是一座座華貴精美的園子。
「誰家的梅花好香啊。」江芸芸動了動鼻子,「真好聞。」
「小童好鼻子啊,太清宮的梅花可是一絕。」有一個坐在槐樹下的男人,豎起大拇指說道。
江芸芸眼睛一亮,自來熟湊過去:「您是本地人?」
那人穿著灰色盤領厚棉裳,頭戴瓜皮帽,腳蹬皮扎,雙手攏在袖子裡,聞言,懶懶抬眸掃了一眼,突然亮了亮眼睛:「好俊的娃娃。」
江芸芸咧嘴一笑。
「讀書人。」那人打量著江芸芸一眼,「南方人吧,頭戴方巾,身穿直裰,這件披風好看,襯得小童氣色好。」
「您瞧著也是中氣十足啊,面色紅潤。」江芸芸立馬還回去一頂高帽子。
那人笑得合不攏嘴:「真是嘴甜啊。」
「哎,您剛才說的梅花,是哪呢,我看這裡都是槐樹,柳樹啊。」江芸芸東張西望問道。
那人手指對著他們左手邊的一堵紅牆上一指:「各位瞧瞧,是不是有一小朵梅花竄出來了。」
眾人順著視線看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一簇白梅隱隱從一堵牆上探出腦袋來。
「往南走,還有華嚴禪林,裡面的梅花長得也可好了。」那人手指又往上一抬,「裡面的飯菜只要五文錢就能吃個飽。」
「在西北方向走,就是慈雲寺了,我們本地人都叫他十房院,各位可是來考試的?去了那裡肯定不虧,靈得很。」
「要是不信佛,河對岸呂公堂,道家也是有的。」他貧嘴說道。
江芸芸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要不還是說,這遊山玩水要找本地人帶路呢。」
「可不是。」那人摸著兩撇鬍子,得意說道,「昨日下了雪,今日都掛上頭呢,現在去看正合適呢。」
「哎,多謝您提醒了,冬日風大,您坐在這風口,還是換個地方休息。」江芸芸話鋒一轉,神色切切說道。
那人沒動彈,只是輕輕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