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江芸,應天府的那個十一歲的小解元。」為首那人堅持問道。
原本在前面走著的眾人聽到動靜,也跟著圍了過來。
「你們找其歸有什麼事嗎?」祝枝山和氣問道。
「其歸,是你的字嗎?」那人沒理會祝枝山,只是不錯眼地盯著江芸芸看。
江芸芸也不避諱他陰陽怪氣的樣子,只是燦爛一笑:「是我老師剛給我起的字。」
「你是誰啊?」她又問道。
為首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在下乃是今年陝西鄉試第一李夢陽,早早聽聞江解元之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相見,真是緣分啊。」
眾人驚訝。
——又是一個好年輕的解元啊。
第二個也跟著行禮說道:「在下王九思,字敬夫,跟著朋友一同入京赴考。」
江芸芸懵懂地看著李夢陽:「你認識我?」
「你不認識我?」李夢陽突然臭著臉。
江芸芸眼珠子滴溜溜轉了轉,好一會兒才含含糊糊問道:「那個,我,我是揚州人。」
言下之意,你陝西的,我揚州的,天南地北,怎麼會認識呢。
李夢陽突然冷笑一聲。
「你是解元,他也是解元,應該也不至於如雷貫耳到從陝西傳到揚州吧。」王獻臣直言不諱說道,「你何必故作姿態呢。」
「確實行為有失。」毛澄也跟著冷冷說道。
李夢陽絲毫不理會其他人的質疑,只是盯著江芸芸說道:「我的老師……你認識。」
江芸芸更迷茫了:「師從哪位?」
「提學副使楊、一、清。」他輕聲說道,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江芸芸眼睛一亮,突然從黎循傳背後走出來,熱情握著他的手:「你是我師兄的弟子啊,好巧哦,我是我老師的弟子呢,和你老師是師兄弟呢,這麼說來,我是你師叔了。」
李夢陽臉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綻放,就瞬間枯萎了。
「輩分不能亂。」江芸芸笑臉盈盈,「以後叫我小師叔就好。」
黎循傳噗呲一聲笑起來,甚至越想越好笑,笑得彎下腰來。
——師叔!見鬼的師叔!
——終於有人也要叫他師叔了!
——囂張!看你怎麼囂張!
其他人也忍不住笑起來,就連李夢陽的朋友王九思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李夢陽看著面前剛過他腰間的小矮子,又見他熱情洋溢,一臉認真地盯著他,企圖要他叫出一聲師叔的樣子。
「這是我老師的孫子,算起來和你是同輩。」江芸芸順手拉過黎循傳,熱情介紹,「你們算算讀書的日子,看看誰是師兄弟啊。」
黎循傳和李夢陽下意識對視一眼。
「我五歲開始讀書,算起來應該是成化壬寅年。」
李夢陽可恥地沒說話了。
他的好友這會倒是出來給人抖摟乾淨了:「他十歲舉家隨父還歸故里,父親因任封丘周王府教授,這才開始啟蒙。」
王九思算了算,臉上笑意加深:「比你晚一年。」
江芸芸越發熱情了:「好啊,快來叫黎師兄。」
李夢陽徹底沒了笑意,面無表情地閉上嘴巴。
「李師弟啊。」
「李師侄啊。」
江芸芸和黎循傳對視一眼,默契喊道。
「雖然我不會讀書,但我爹一直叫我跟著江芸一起,說是給他當徒弟。」顧麼兒不甘示弱地擠了進來,眼巴巴看著李夢陽,「那我們也是師兄弟嗎?」
李夢陽看著面前更矮的小矮子,臉都黑了。
「雖然我字也不認識幾個,但我不想當師弟,你可以也叫我師兄嗎?」顧麼兒有商有量,理直氣壯問道。
王九思笑得不行,啪啪兩下,用力地拍著李夢陽的胳膊,腰都直不起來。
等笑完了,江芸芸才知道李夢陽為何氣勢洶洶來問罪。
這個事情還要從她的好老師,總是喜歡送她的文章去各處旅遊所致。
好巧不巧,她的好師兄楊一清最喜歡用他的文章去刺激他的好學生。
——我小師弟這個文采,你看看,拍馬難追啊!
——我小師弟這片策論,你看看,文采沛然啊!
——你不是一直說『文必秦漢,詩必盛唐』,你瞧瞧我小師弟的文,言政而成文,可不是秦漢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