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兒子點火自盡了。」陸卓蹭得一下站起來,差點踢翻腳邊的火盆。
「驗屍單出來後,縣丞就叫我們帶人去江家走了一趟,我們自然是一刻也不敢耽誤,結果去了江家才知道,江來富原來是有自己院子的,也在開明街附近,只是我們去的時候,火已經燒起來了,那個兒子站在火里瘋了一樣得在笑,火太大了,我們也不敢衝進去。」衙役也是一臉灰頭土臉的,「現在還再燒呢,我趕回來報信的路上,還找了滅火的人,但這麼大的火,人怕是……」
程鈺也驚呆在原處:「這一個個的,怎麼回事,都知道自己罪行敗露,畏罪自殺了嗎?」
陸卓失神站著,看著天邊開始出現一道細微的,不甚明亮的光線。
那是即將天亮前的晨曦,可夜色依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火滅之後要仔細檢查江來富的院子。」程鈺一臉嚴肅吩咐著,「他們一定是做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以為事情敗露了,這才這麼偏激。」
衙役點頭:「那現在怎麼辦啊?」
程鈺去看陸卓。
陸卓的視線從那一抹細長的,輕微的光亮上收了回來。
「就按縣丞說的辦,把江家人的屍體都抬回來,讓仵作仔細檢查。」他頓了頓,「看看到底是不是自殺。」
「是。」衙役抱拳退下。
程鈺坐在椅子上,用長棍撥弄著炭火,低著頭,輕聲問道:「這事瞧著是瞞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巡城御史見了……」
陸卓沉重嘆了一口氣。
「我問心無愧,清清白白,何懼彈劾。」他說。
程鈺抬眸,一臉無奈:「明府自然是坦蕩,只是那些御史一向是聞風就來,鐵打的銅像都要扔一把泥巴才肯罷休。」
陸卓沉默。
「其實此事也是清晰的。」程鈺繼續說道,神色恭敬,「明府不過是想調查的更仔細一點,但江來富畏罪自盡便足以證明李達說的就是真的,江來富的兒子一定是看到衙門的人去了江家,才覺得不妙,但這裡面十有八九涉及到其他事情,可現在無憑無據,我們深究,就是給御史們遞把柄。」
陸卓看了過來。
程鈺眉眼溫和,斯斯文文,繼續說道:「但周家的事是板上釘釘了,此事就這麼結了,只要明府心裡有個數,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江來富做的事總會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那現在就這麼敷衍了事。」陸卓冷冷拒絕著,「江來富好端端去折騰周家做什麼。」
程鈺也不生氣,只是一臉悲戚地說道:「如何是敷衍,小解元狀告江來富這事,不是已經水落石出了嗎。江來富心思狹窄,嫉妒周家,鬧得人家家破人亡,便是死一萬次也是不夠的,但偏偏……」
「人死了。」
他沉痛說道。
陸卓也跟著失神了片刻。
「死者為大,那只能這樣算了。」程鈺也跟著一臉為難,循循善誘,「我知道明府在想什麼,可事情一向只能徐徐圖之啊。」
陸卓眉心皺成川字形,嚴肅說道:「可此事明顯還有……」
「老爺,不好了,御史們說您辦案不力,天還沒亮就要開城門,說要去南京彈劾你了。」
程鈺眉眼彎了彎,無聲地笑著,隨後又收斂神色,著急說道:「您看,此事拖不得了,我知道您是想要還周家一個公道,但公道可不是蠻著勁做的,御史一旦彈劾成功,這案子可就真的不能見天日了。」
陸卓神色猶豫,整個人陷入掙扎之中。
此事一開始還顯不出問題,可一夜之間死了兩個人,怎麼可能就是結案了。
可若是不結案,他怕是連江都縣令的位置都呆不住了。
「明府!」程鈺上前一步,抓著他的袖子,急切說道,「做決定吧。」
陸卓看著那雙明顯保養得當的手,又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指。
他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上來的,三十五歲的進士,從偏遠的江西小縣開始,花了二十年的時間才走到揚州江都。
—— ——
天色剛蒙蒙亮。
樂山一出門就看到衣服上掛著白霜的江芸芸,嚇了一跳,連忙說道:「芸哥兒這是在這裡坐了一晚上,可別是凍著了,我去給您燒個熱水來。」
江芸芸抬眸看了過去,小臉更加雪白。
冬日的風吸一口就覺得鼻尖冷颼颼的,呆久了,腦袋都要被霜雪凍著了。
她搖了搖腦袋:「沒有呆很久,燒點熱水來也好。」=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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