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腳步一頓。
江渝眼疾手快,一把掙扎開,隨便還救出小鵪鶉小春,頭也不回跑了。
江芸芸也不攔著,只是跟著樂山說道:「別從江家借馬車。」
「早早就從林家借過來了。」樂山說道,「只是我們現在直接出門是不是太招搖了點。」
江芸芸微微一笑:「就是要招搖一點。」
樂山也跟著激動起來:「還是芸哥兒料事如神,早早就預料到了。」
—— ——
江芸芸前腳上了馬車,後腳就有人報到江如琅面前。
江如琅坐在椅子上,驚懼交加:「我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什麼了,那邊剛一出事,這邊就忙著出門,還是直接用的林家的馬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江來富也是眉心緊皺:「他如何知道,他能知道什麼,周服德掉下水的事情,可不是我們幹的,我們甚至還好心幫忙照顧後事了,周鹿鳴能有一口飯吃,這裡面也有我們的恩情呢,周家這麼多事情,那是他們倒霉,和我們可沒有關係。」
江如琅沒說話,手指焦躁地點著桌面。
「您要是說周服德賭博的事情。」江來富及時說道,「那也是他自己想要給夫人掙錢看病,被人騙進去的,中間我們可沒有插手,那幾個幫閒人也不見了,都離開揚州了,聽說去江西了,和我們可沒有關係。」
江如琅沉默。
「最大的可能就是周鹿鳴的事情。」江來富聲音微微壓低,「畢竟是他舅舅,好端端被人打了,想找人出氣也是正常的。」
江如琅嘴角緊抿,那張肥潤的臉在此刻露出狠厲之色。
「鬧到我們身上又如何,無憑無據的,二公子比我們懂法呢。」江來富低聲說道,「我這就把和李達接觸的人都送走,這事可就徹底乾淨了。」
江如琅眉眼低垂,隨後輕輕闔眼,緩緩轉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你說得對,那些僕人你找個人去辦吧,乾淨一些,還有你親自跟著去看看,江芸到底去哪裡了。」
他頓了頓,手指停了下來,聲音也跟著冷了下來:「若他真的以下犯上,那江家也是留不得他了。」
江來富神色一冽。
「去吧。」江如琅睜眼,目光落在窗邊,白色長頸素瓶里的綠梅上,「花開兩枝,他既然折了一枝,也該聽話一些的。」
————
李達一臉驚魂未定地坐在椅子上。
就在剛剛他差點就死了。
和周家那兩個人一樣,失足淹死在水池裡,幸好,突然出現兩個人,那個行兇的人嚇跑了,他也就被人救了。
只是他一看救自己的人就眼前一黑。
「哎,別裝死啊。」顧麼兒穿著嶄新的大紅色衣服,好似一個年畫娃娃,在他身邊跑來跑去,活潑極了,「今日可是我救了你,你怎麼都不謝謝我。」
他一邊跑,一邊托著劍鞘走,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那聲音就像一根繩把李達晃晃悠悠吊起來,讓他的心跳越來越快。
門口站著一個高大威猛的男人,胳膊鼓起來又大又強壯,如今抱胸站在門口,瞧著就不好說話。
外面有馬車停下來的聲音。
三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
江芸芸的身形很快就出現在門口。
門口一直站著的男人終於動了,朝著她走過去:「果然有人打算殺人滅口,只是那個人也很警覺,瞧著像個職業的殺人越貨的殺手,很警覺地跑了。」
江芸芸笑著點頭:「本來就是打算放他走的,跑了也沒事。」
蔣平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耽誤你的事情了。」
「不耽誤的。」江芸芸笑臉盈盈說道,「這事多虧了你盯著,不然我一個讀書人哪裡乾的來這些,所以還是很謝謝你的,殺手底細也不知道,不好貿然追出去,保護自己優先。」
蔣平越發覺得江芸芸身邊能圍著很多人是有道理的,她實在是太會說話了。
明明只是一句簡單的感謝的話,偏從她嘴裡說出來就讓人覺得格外受用。
江芸芸這次順利來到周家老宅,看著再一次被人五花大綁的李達,站在門口,微微一笑,笑容和善:「好巧,我們又見面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冬日的太陽實在不太耀眼, 只到了中午的時候,那一輪太陽才有幾分光照,整個院子因為常年無人打理,荒涼安靜, 那縷日光落了下來時, 才給院子添了點生機。
江芸芸站在門口, 那輪日光落在她身後, 整個人的面容身形都模糊起來,只有和氣含笑的聲音順著風, 輕聲傳來。
李達盯著緩緩走進來的江芸芸, 有一瞬間的恍惚,只覺得那聲音忽遠忽近。
那個白白瘦瘦,穿著竹青色的衣服, 臉上總是笑眯眯的人在此刻被無限拉長, 長大, 在冬日的寒風中再一次站在自己裡面。
他還是那麼耀眼, 說起話來斯斯文文, 含笑溫柔, 他站在門口,跟自己說著『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