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吧,畢竟事情不能鬧得太大。」范昌齡笑說著。
冀琦被陰陽怪氣了一下,卻只能忍著氣不反駁,臉上甚至要含笑地目送他離開。
等人走後,他臉上才露出嘆息之色,看著已經被墨跡弄壞的摺子:「這都什麼事啊。」
之前唐源春風得意時,那些人只能把心思放在心裡,可如今京城風雲際會,誰不想做最後一個踢門的。
唐源是最好的一個球。
踢中了那便是直搗黃龍,若是不中也不礙事,至少南京又空出一個位置。
唐源啊,唐源,我也打算高舉輕放的,讓你歸了京城自行處理的。
冀綺心煩意亂,把摺子揉成一團,扔到一側的簍子裡,隨後起身,慢悠悠去了前堂。
他可不能被唐源拖累,所以這事怎麼也要審一審。
仔細審一審。
—— ——
大堂外,擠滿了圍觀的百姓。
江芸芸和黎循傳則被徐家人護著,擠在最前面。
冀綺一眼就看到站在前頭的人,頓時覺得頭疼。
之前唐源盯上徐家這事,坊間早有耳聞,但此事後來不了了之,雖不知是哪位高手出面了解此事,但冀綺根據多年經驗還是莫名覺得,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還是覺得此事和江芸脫不開關係。
實在是有些人天生就很亮眼。
要說還是唐源蠢,這麼多軟柿子不捏,何苦去惹上一個刺頭呢。
明明當年揚州之事,在應天府也是熱鬧了好長一段日子的,怎麼就不吃教訓呢!
他心事重重坐在椅子上,想著面前的困境,又想著京城傳來的消息。
——陛下已經許久不召見首輔了。
——陛下頻頻召見吳寬和謝遷。
皇城的風實在太大了,吹得應天府也人心晃動。
那邊陳二娘已經帶著平安跪在堂下,聲淚俱下地控訴著唐源當年是如何殺人越貨,看中老戲班的戲班,見班主不肯買賣就直接逼死班主,又怕節外生枝,便又趕盡殺絕,殺死五口之家,之後又看中傀儡人陳磊的手藝,想要他交出手藝,卻不料陳磊也是剛毅,寧死不屈,惱羞之下直接殺人,甚至姦淫。婦人,虐殺陳磊,一夜時間,手上足足沾有八條人命。
圍在門口的百姓聽得議論紛紛。
「原來那場火是唐源放的。」
「怪不得當時燒了這麼久都沒有人來救火,真慘啊,整個房子都燒沒了。」
「我就說那個戲班生意這麼好,怎麼好端端換人了。」
「可之前外面不是都在說那把火是老戲班放的,然後自己畏罪潛逃了。」
「說不定就是唐源胡亂栽贓的。」
「不對啊,我是知道那個戲班班主和傀儡人的,他們家的兒女都是混在一起養的,但我記得戲班五口人,傀儡戲四口人,不是九個人嗎?」
冀琦也跟著問道,只是他下意識把目光落在陳二娘身邊那個一直痴痴傻傻的男子身上,低聲說道:「那還少了一人。」
果不其然,陳二娘垂淚,拉著平安的手,哽咽說道:「這是戲班班主的小兒子,當年幸得以平安,只是傷了臉,燒壞了手,但平安已是萬幸了。」
平安還是不說話,捧著木頭面具,低著頭,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那你又是誰?」冀琦又問道。
陳二娘緊握著陳平安的手:「我曾是兩家的乳母,陳家一對兒女乃是龍鳳胎,當時班主夫人也同時誕下一子,就是平安,我帶他們到了三歲才結束。」
江芸芸瞭然,她一直覺得陳二娘和平安長得太不一樣了。
平安長得頗為秀氣,可陳二娘卻長相一般,而且年紀差得也不大。
她一直以為是古代生孩子早的問題。
「你當時就在現場?」冀綺擰眉問道,「為何知道得如此詳細。」
「我先後喪夫喪子,這才來到陳家,幸得主家不嫌棄,在平安三歲斷奶後,陳夫人憐我一人可憐,便一直讓我在戲班做廚娘,直到五年前戲班出事,我才帶著平安離開,隱藏在應天府中。」
江芸芸扭頭去看徐家僕人。
徐家僕人湊過來小聲說道:「正是五年前來的,一開始只是一個人來的,大概過了半年後又說家中小孩遇到強盜,傷了臉不說,還被嚇得不能說話了,求徐叔允許她把人接過來,徐叔也是心軟,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