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就甩袖離開了。
——這事來得太是時候了。
哪怕這母子真的有天大的冤屈,他也不得不仔細考慮一下。
進退之間,可都是他頭頂的帽子。
人群散盡,江芸芸還站著沒動彈。
黎循傳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最後推了推她的胳膊:「發什麼呆?」
「你說當日平安為何看到夢晉會突然狂躁。」江芸芸冷不丁問道。
黎循傳一臉迷茫。
「那首曲子,到底是誰做的?」江芸芸又問。
黎循傳盯著她看。
江芸芸背著手離開大堂,隨後又站在衙門門口,卻不是朝著徐家走去,反而朝著另一邊走。
「哎,你去哪裡?」黎循傳連忙說道。
江芸芸回神,反手拉著黎循傳說道:「走,我們去那個戲班子看看。」
「你們先回去,讓徐叔仔細想想第一次見陳二娘和平安時,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她走了幾步,又對著跟在自己身後的徐家小廝說道,「從衣服,到說話,又或者行為。」
「她一個普通婦人,當時帶著受了重傷的平安,如何躲過到處都是人的地方。」
「還有,再仔細想想,她當時是怎麼找到徐家的。」
江芸芸仔細叮囑著,隨後又拉著黎循傳匆匆離開。
黎循傳跟著走了幾步,突然怪叫起來:「你還說你整日就在讀書,我看你在南京很忙啊。」
江芸芸沒說話,拉著人走了好久,才來到大門緊閉的戲班子面前。
「當日著火的地方是哪裡啊?」她張望著。
這一帶店鋪林立,房子都是密密麻麻,一個挨著一個的,加上都裝飾得格外精美華麗,絲毫瞧不出有過火燒的痕跡。
「哎,你也聽說那個五年前的案子了。」有個正在曬太陽的熱情婦人聽到她的話,立刻湊過來說道。
江芸芸臉上立馬露出一個乖巧,討人喜歡的笑來:「對啊,聽人說得好好奇啊,可這一帶不是都沒有燒過的痕跡嗎,嬸嬸你是這一帶的人吧,是不是知道一些啊,我太好奇了,可以和我說說嘛。」
婦人頓時來了興趣,拉著小孩的手,熱情說到:「這一帶的事情找我打聽就對了。」
江芸芸立馬反手把這著她的手,笑說道:「我剛一眼就瞧到嬸嬸,只覺得不一樣了。」
婦人立刻被誇得心花怒放:「小子的嘴也太甜了,我且跟你說,外面的東西都不準的,其實當年那個戲班子其實是老班主和陳磊一起辦的,他們兩人是同鄉呢,只是陳磊這人生性沉默,只會做傀儡,手藝好極了,做得栩栩如生呢,老班主就性格活絡,出面接待各種人那都是遊刃有餘啊,所以兩人當時是住在一起的,可不是隔壁兩家一起住,是直接都住在戲班子的後院。」
江芸芸一驚:「所以當時其實不是院子著火,是戲院著火了。」
「可不是!」那婦人立刻說道,「燒得可大了,遲遲等不到人,我們這些邊上的人都嚇死了,有官兵說很危險,讓我們都趕緊走,我那日跑得可遠了,值錢的東西都帶走了,就怕把我的房子燒了,連我們人都要禍害了。」
「不過還好是萬幸,那些天殺的官兵啊,終於是來了,那火也邪門,只燒了整個後院。」老婦人拍了拍胸口,「只是人都燒焦了,人形都認不出來。」
「你們沒發現少了一個人?」江芸芸又問,「不是說只有九個人八具屍體嘛,少了一個小孩,難道沒發現呢。」
「大家都說是老班主逃了,這火燒得也詭異,當時都沒過夜就被下葬了,說是不吉利,我們也覺得晦氣,官府把人帶走就帶走了。」老婦人說,「事發前幾日老班主也不知道得罪誰了,店面被砸了好幾次,只要開門就有流氓來搗亂,但報了官,那些流氓就跑了,時間久了,那些衙役也不願意來了,後來就一直關門,到最後就把人都遣散了,說是付不出錢了,真是可憐,好好的生意怎麼就黃了。」
老婦人比劃了一下:「不是我說,這一代可是這條秦淮河最好的地段了,你瞧瞧這條河從東水關流入南京,從上坊門那邊流進來,由東向西橫貫整個主城,那條主幹河到通濟門外九龍橋時又分為二支。」
她的手指指了指湖面上那些艷麗的花船。
「您瞧瞧,這可就是十里秦淮,聽過吧,我們這條就是過九龍橋後向西,由東水關進入城裡,又向西流到淮清橋,和青溪會合,在經過陡門橋後與運瀆水會合,向西經過我們這一帶,您瞧瞧,不遠處就是夫子廟了,這可是我們秦淮的正流。」老婦人豎起大拇指夸道。
「是了,我剛才遠遠看著就知道風水極好,旺人,旺財。」江芸芸從善如流說道,「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地方好,才被壞人盯上的。」
「可不是,你瞧瞧這個位置,這後面就是曾經大名鼎鼎的清江樓,往西走就是夫子廟了,對面就是鳳凰台了,有個很大很大的詩人可是為他做過詩了,風水好!不然這麼一個傀儡戲怎麼就起來了。」
「難道不是戲好嗎?」一直沒說話的黎循傳不悅說道。
老婦人頓時不高興了:「難道就這人的戲好,怎麼他們家一直這麼有名,你看看,這都出事了,燒死人了,還有人盤過去繼續做生意,生意瞧著比以前還好呢,可不是風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