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說的這個邏輯,雖然御史只有六品,但位卑權重,尋常人肯定是說不動他的。」祝枝山說,「那必定是更重要的事,或者更厲害的人。」
江芸芸點頭,慢條斯理分析著:「自來就是事由人,所以說是事勸住他,不如說是人,那在南京能勸住他的人,一定有這兩個其中之一的特性,第一,和他關係極好,恰好這人是張御史言聽計從之人,第二這人官位比他高,且得人心,至少張御史是心理佩服他的。」
「這個巡城御史張瑋性格耿直,在南京朋友屈指可數,甚至還有不少仇人,這些年能平安當下來也是運氣。」張靈和唐伯虎整日在外面晃蕩,對南京眾官吏的品行都是略有耳聞的。
「若是真的有這個好友,那這個好友應該不會勸阻。」唐伯虎回過神來,「且不說徐家的事情與他沒關係,他沒必要幫忙,但這個摺子一旦上去,對張御史明顯是有益的,正常朋友不該勸阻。」
眾人連連點頭。
「那就是第二種了。」江芸芸比劃了一下,「能擔得上這個職位的能有幾個人?」
「成國公肯定可以,但他是貴勛,大部分清流對此都避之不及,張瑋這樣的身份更是遠遠看到都要繞路的,而且國公爺這幾日一直在軍營沒出來。」
「那陳守備也不行,陳守備再厲害那也是太監,天然和文人站在對立面,張瑋又豈會和太監多加說話。」
「應天府府尹冀綺與通判范昌齡可以,不過這兩人一個被成國公彈劾過,一個彈劾過陳守備,而且他們和此事也沒關係,應該也不想摻和到這個事情中,畢竟也算是得罪人。」
「那就是各路指揮,可他們都是武將,在文人面前也都是水火不容,更不可能去找御史了,這不是純純找罵嘛。」
眾人分析了一通,還是沒有找到頭緒,便忍不住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收拾好卷子,又不知在一側的箱籠里找什麼,頭也沒抬起來,聲音悶悶地傳了過來:「為何陳守備不行,你不是也說陳守備學問淵博,性情忠厚,很得人心嗎?」
「那御史也不能湊上去啊,會被彈劾的!」徐禎卿說,「你不知道,文人有三避,一避太監,二避權貴,三避武將,沾上這三者很容易被彈劾,尤其是前兩者,一旦沾上了今後晉升之路就不好走了,便是你問心無愧,那也要被人在背地裡說的。」
「可御史何必主動湊上去,陳守備也不必折腰情人。」江芸芸半個身子都要鑽進去了,繼續說道。
唐伯虎眼看人都要摔進大箱子裡了,上前一步,把人提溜下來:「你找什麼,我給你找。」
江芸芸找得臉頰紅撲撲的:「我寫的那本關於哈密的軍事冊子不見了。」
「找這個做什麼?」唐伯虎嘟囔著,把人按到一側椅子上坐著,「你繼續說你的。」
江芸芸滿眼盯著唐伯虎,嘴裡繼續說道:「他們不必見面,但是說幾句卻有的是辦法?」
「陳守備又不管南京事務,能有什麼不著痕跡的見面辦法。」徐經不解問道。
「我聽說去年陳守備的母親病逝了,朝廷下旨讓福建布政司右參政魏瀚代為賜祭,誥封六品安人,陳守備親自回鄉奔喪,可有此事。」江芸芸的目光就快黏在唐伯虎身上了,隨口問道。②
「是有這個事情。」徐經說道,「當時南直隸這邊十來個大商戶還商量著一起送了祭品過去,徐家生意做的廣,在福建也有生意,所以徐叔也是代表之一,送了整整十車的喪儀,跟隨著陳守備一起回鄉的。」
「現在剛好一年過了。」江芸芸笑說道,「我若是陳守備想要不著痕跡,不留話柄地和他搭上話,就說請他寫祭文。」
「你怎麼這麼篤定這個事情?」張靈不解問道。
江芸芸笑說道:「我只是舉了一個例子啊,那就是陳守備若是真的要去見一個小小御史,根本不需要費力。」
「那也不能說明是陳守備幫我們啊,他雖然風評極好,但和這件事情也是一點干係也沒有。」』都穆質疑道,「而且小守備也是太監,兩人按道理不是才是統一戰線的人嗎。」
江芸芸想了想,看著徐禎卿:「你跟我說過,陳守備是是福建南靖人。」
「對。」
「那個一起幫忙照顧陛下的張敏太監也是福建南靖人?」
「對。」
「兩人關係極好?」
「對,陳守備最喜歡扶持同鄉人,不過也不止他,大部分太監都很喜歡扶持同鄉,這也是太監們很容易結黨的原因。」徐禎卿越說越興奮,整個人靠近江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