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靜的小院也頓時熱鬧起來。
祝枝山等人被動作驚醒, 察覺是前院的動靜,就披著衣服匆匆走了出來。
正在給江芸芸鋪床的耕桑也嚇得連忙出了房門。
——現在前院就江芸一人在。
江芸芸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這個鬼面人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衣服,袖子短了一大截, 露出骨瘦嶙峋的手腕, 鞋子甚至前面破了一個大洞, 那個面具仔細看去也有些舊了。
前院的管家聽到動靜趕來了, 見到那個倒在地上不起來的鬼面人, 立馬拍著大腿說道:「叫你們看門, 今日到底誰看的門,怎麼又把這個傻子放進來, 還嚇到客人了,快快快,把他給我扔出去。」
那個鬼面人被幾個壯漢團團圍著也不還安排, 只是發出痴痴的笑聲來,瞧著確實精神有點不太正常。
「帶下去帶下去, 交給陳二姐, 跟她說……」管家不悅說道, 「再讓他跑到前院來,就讓她也跟著滾蛋。」
那些僕人粗魯地抓起鬼面人想外脫去,那人手臂動了動,僕人們便加大氣力,也不是誰弄丟了他的面具,那張猙獰的面具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人呆了呆,隨後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尖銳慘叫。
那張在暗淡燭火中被照得格外蒼白消瘦的臉上,赫然有一道猙獰的傷疤。
自額頭貫穿到下巴,因為他的掙紮好似一條趴伏在臉上的蜈蚣在劇烈蠕動,只等著某一刻咬破他的皮肉,裹著血肉爬出來。
江芸芸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那道疤。
那人臉上丟了面具哭得格外傷心,那張瞧著年紀不大的臉上露出痛苦猙獰的神色,他想要停下來,卻又被人強硬往外拖著走,便整個人劇烈掙紮起來,偏又掙脫不開,那隻皮包骨的手腕好似要在掙扎中被折斷一樣。
江芸芸猶豫一會兒說道:「把面具給他吧。」
她彎腰,拿起那張摔落在地上的面具。
這張面具又大又重,拿在手裡能感覺到沉重的木製手感,隻眼睛處開了兩個口,邊緣畫著幾道紅色血跡,這才讓她剛才恍惚以為是有個人留著血淚盯著她看。
嘴巴出是用黑色的胡亂痕跡畫著,好像是被人用線縫上一樣。
臉頰則是五顏六色的色塊,乍一看青一塊紫一塊。
她看得直皺眉。
——這個面具長得好奇怪。
「江公子快放下,這鬼面具看著就不吉利。」管家見她還摸了一下,慌慌張張阻止道,「小春,你去接過來。」
被點名的僕人面露猶豫之色,磨磨唧唧上前。
江芸芸回神,笑說著:「子不言怪力亂神,沒事的。」
她上前,一靠近那人,那人的目光便落在面具上,整個人又驀地安靜下來,又成了呆呆傻傻的樣子。
江芸芸把面具遞到他手裡。
他竟然看著江芸芸痴痴笑了起來,那張臉皺了起來,連帶著那道傷疤也跟著抽動著。
「好了好了,快把這個晦氣的人帶走。」管家不耐說道。
這次那人沒有掙扎,安安靜靜地跟著僕人們離開。
「這是誰啊?」耕桑見到那人,驚訝說道,「芸哥兒呢。」
「我在這。」江芸芸笑著揮了揮手。
「沒事吧。」祝枝山等人圍上來,緊張摸了摸她的胳膊,「剛才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江芸芸擺了擺手,隨後問著管家,「那人是誰?」
「是我們廚娘陳二姐的傻兒子。」管家鬆了一口氣,「可有嚇到您,那人腦子不好,平日裡也都在廚房那邊不出來的,今日也不知怎麼突然發癲了,您千萬不要和這種人計較啊。」
「怎麼臉上有道疤?」江芸芸比劃了一下,「傷得還不輕?」
管家無奈說道:「說是之前在老家碰到壞人傷到臉了,大難不死只是毀容了,還留了一條命,但是人也傻了,就從老家帶回來,一直帶在身邊照顧。」
「那真是可憐。」江芸芸說道。
管家見庭院一片狼藉,便說道:「江公子要是還想賞月,要不去後院賞,那裡的花園也是精心養護的,池子裡一大片荷花,長得可好了,我讓人驅個蚊,再給您搬個椅子過去。」
江芸芸整個人也清醒過來了,擺了擺手:「不了不了,我去讀書。」
管家哎了一聲:「晚上讀書傷眼睛,我讓人給你找多枝宮燈來。」
江芸芸笑眯眯道謝。
院子裡的人很快就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