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有把處置四人的事情交給提學官就是不想摻和這件事情。
他畢竟還要在揚州做官,不好太過得罪讀書人。
「不說殺頭流放,革除功名總是要的。」江芸芸淡淡說道。
儀真縣為真書院的山長倒吸一口冷氣,立馬說道:「江秀才未免心太狠了。」
「他們誣陷我,在外面毀壞我的名聲時,怎麼不說他們心狠。」江芸芸看向山長,依舊和氣說道,「我只是求一個公道,便成了心狠之人。」
儀真縣為真書院的山長神色難看。
藍山長打著圓場:「自然是他們有錯在先,只是他們家境一般,走到這裡已經花費了巨大的心血,直接革除功名也實在太過嚴重了。」
江芸芸垂眸,沉默片刻,繼續說道:「他們家境一般,所以我就要受這個詆毀,是不是只要我窮,我可憐,那這件事情便是沒理也占三分。」
藍山長連連擺手,臉色訕訕說道:「不是這個道理,只是覺得惋惜而已。」
「可我若是今日沒有做出這樣的準備,那你們也會求情說我讀書不容易,不能革除功名嗎?」江芸芸又問。
眾人神色僵硬。
若是作弊,別說革除功名,還要被流放苦寒之地,終生不得科舉。
「你這是打算毀了我們!」
「我錯了,我給你道歉,你放過我們吧。」
「我娘供我讀書不容易,你不要如此絕情。」
「我不能沒有功名,我不能沒有。」
四人淚流滿面,神色悲戚。
「你如此趕盡殺絕,絲毫沒有仁義之心。」
「還是退一步吧,你都贏了。」
山長們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勸道。
哭聲,勸諫聲好似陣陣寒風,肆無忌憚朝著江芸芸涌過來,顧仕隆已經一臉不耐,若非被江芸芸拉著,只怕要當場暴怒。
江芸芸只是面無表情看著他們,隨後看向王恩。
王恩被他看得一個激靈。
江芸芸愛笑,所以常給人一種脾氣好的錯覺,好似不論什麼人都能和他玩到一塊去,可現在他冷下臉,精緻的眉眼便好似含了一層雪,冷沁沁的,生人勿進的高冷。
「你,一定要如此?」王恩抿了抿唇,含蓄提醒著,「你到底還是學生。」
這般冷厲做派,只怕未來科舉,哪怕仕途都會不順。
江芸芸沉默,隨後又笑了聲:「可我總覺得天理昭昭法常在,自有公道在人心。」
王恩看向司馬亮。
司馬亮看向江芸芸,隨後輕嘆一聲:「那就如你所願。」
那四人直接癱軟在地上,就連周柳芳也忍不住晃了晃身形。
江芸芸恭敬行禮:「督學明鑑。」
司馬亮看向屋外亮堂的空地,過一會兒又說道:「這四人不過童生,我這裡便可以直接罷黜,只周柳芳是秀才,我需上摺子呈告禮部。」
周柳芳灰暗的臉上倏地露出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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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芸牽著顧仕隆出了衙門時,外面的人還沒有走光,那些人圍在外面卻也沒有湊近,只是看著江芸芸神色晦澀。
「你是不是不高興啊。」
「我可以打他們一頓的。」
「誰惹你不高興,我都揍他一頓。」
顧仕隆貼著他走路,嘴裡碎碎念著。
江芸芸笑說著:「我沒不高興,你怎麼整日打打殺殺的,解決辦法用暴力是最後一種辦法了,非迫不得已不能動用,就像你爹之前鎮壓苗人起義一樣,他只是殺了頭領而非全部人,因為這些苗人起義是因為桑植安撫司土官為人殘虐,他們迫不得已,才選擇以暴制暴。」
顧仕隆是知道這事的,當時只有首領是按法處置,其餘五百餘人全都放歸了,他爹也說過:『苗人是為貪官所激,並非叛亂』。
顧仕隆哦了一聲,走了幾步,又說道:「可我沒辦法替你出氣,我不喜歡他們欺負你。」
「這群大人我都不喜歡。」顧麼兒抱著長劍,小聲說道,「欺負小孩。」
江芸芸還未說話,就看到黎家的馬車自角落裡開了出來,駕車的是耕桑,不由眼皮子一跳。
耕桑停下馬車,對著江芸芸擠眉弄眼。
江芸芸帶著顧麼兒上了馬車,顧仕隆正打算也跟著鑽進去,被耕桑拉住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