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華面露憤憤:「我嫉妒他做什麼?」
「那就比一場。」王恩順勢拍案道。
五人面面相覷,神色各異。
—— ——
五個人給江芸芸出一道題,江芸芸給他們出一道題。
程華等人出了一道論語題——鄉愿,德之賊也。
江芸芸看了一眼他們的題目,心中微動,轉而洋洋灑灑寫下今日的題目——割雞焉用牛刀?
司馬亮看了一眼江芸芸,皺了皺眉:「促狹。」
王恩倒是點了點頭:「瞧著還真有點少年銳進的心氣。」
小文盲顧仕隆踮起腳尖,趴在司馬亮的胳膊上,伸頭努力張望著,嘴裡尤為不知羞的碎碎念著:「我不識字,上面寫的是什麼啊。」
司馬亮覺得自己瘦弱的手臂掛著一個秤砣,不由低頭看了一眼小孩。
顧仕隆懵懵懂懂,手指指著那一個個字,自來熟問道:「什麼字啊?」
司馬亮眼皮子一跳:「你真沒讀過書?」
顧仕隆理直氣壯:「沒有啊。」
「往來無白丁,我不和沒沒讀過書的人說話。」司馬亮面無表情把人推開。
顧仕隆氣得直跳腳。
寫卷子的桌椅直接擺在大堂里,江芸芸獨一人坐在一處,看著她磨墨鋪紙的動作,行雲流水,鎮定自若。
外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一眼看去,人頭攢動。
江芸芸神色冷靜地坐著,目不斜視,不過是思考了片刻就提筆開始打草稿,那時正中點著的那柱香甚至只燒了一個指甲蓋的位置。
反觀隔壁,在她已經下筆後還都是眉心緊皺,神色不安。
江芸芸在草稿紙上下筆極快,塗塗寫寫,筆尖卻沒有停頓,等長香掃過半時,江芸芸的草稿已經打好了。
被臨時請來的幾個山長忍不住好奇張望著,伸著脖子,就差趴在人桌子前盯著了。
司馬亮看著她開始鋪平卷子,慢條斯理磨墨,那張秀氣精緻的臉龐在微亮的日光下好似在發光一下,在高高的穹頂的壓迫下,依舊有著不屬於凡人的漂亮。
從下筆到謄抄完畢,那支長長的香也終於落下最後一點灰燼。
江芸芸笑眯眯舉起手來:「我寫好了。」
隔壁的五人到現在甚至連草稿都沒寫好,吳玉甚至只寫了幾句話,大片大片的空白,在此刻格外刺眼。
周柳芳猛地抬頭,目光近乎憤恨。
「想打架嗎?」顧仕隆拖著長劍,慢慢吞吞走上前,擋住他的視線,板著小臉威脅道。
周柳芳呼吸加重,最後把手中的筆扔在桌子上,雙眼緊閉,一聲不吭。
外面人譁然,指指點點起來。
若是江芸芸水平比他好,那確實不可能是周柳芳代筆寫卷子。
那就是說明周柳芳撒謊了。
「好好,『德非可以外飾,則為賊棄也。』,寫的真是氣勢洶洶啊。」
「『學者一涉有欺世盜名之見,早已為識者所鄙而不知』這句開股瞧著凶了點。」儀真縣為真書院小聲說道。
「我瞧著正好,你看最後收尾這句『道聽塗說者,其弊至於自棄而止』。」藍院長意味深長說道,「還真有警醒提點之意,江秀才年紀輕輕,看得倒清。」
那張卷子很快就在眾人面前輪了一遍,看到之人無不一臉笑意點頭,連連誇讚,就連一臉嚴肅的司馬亮也忍不住摸著鬍子笑了笑。
「寫的是什麼啊,我看看。」顧仕隆還是趴在他胳膊上,好奇張望著,「哇,寫起來跟書本印刷起來一樣,一條條一桿杆的,一定寫的很好。」
司馬亮嘴角抽搐。
外面議論聲不止,甚至有膽大的讀書人大聲說道:「可否給我們也看看。」
「貼到外面,給其他人看看。」王恩對衙役點頭說道。
那衙役剛靠近,人群就涌動起來。
「安靜!」守門的兩個衙役厲聲呵斥道,勉強給他擠出一個位置,他剛在告示欄貼上去,人潮瞬間把人淹沒。
「好啊,寫的真好,蒼莽其氣,飽滿其神,精深其識,一看便是江秀才之作。」有人快速掃了一遍,大聲稱讚著。
外面的聲浪越來越大,大堂內另一邊的五人都停下筆,神色沉默。
王恩看著他們,搖了搖頭:「題目是你們出的,卷子也是當堂寫的,想來這次你們是沒有異議了。」
程華等人面如死灰,呆坐在原處。
「怎,怎麼可能?」程華突然扭頭去看周柳芳,「你不說他就是沽名釣譽之輩嘛。」
周柳芳依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