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了擦江芸芸臉上的雪水,好一會兒才察覺出不對勁:「怎麼了?瞧上去不高興了。」
「是江家有人欺負你了!」黎風變了臉色。
江芸芸隨意擦了擦臉上的雪水,搖了搖頭:「沒有,老師在家嗎?」
「帶夫人去西方寺下棋了,說晚上才回來。」黎風牽著江芸芸的手,絮絮叨叨著,「走,進屋喝杯熱水,黎公說您回來,一定要我等著,可我瞧著都中午了,怕你有急事,就開著大門等,剛遠遠看到一個影子,我一眼就看出來是你了,果然是你!」
門房內,早早就熱了一壺茶。
黎風給人倒了水,又替她把披風反過來烤火。
「怎麼突然跑回來啊?」黎風擔憂說道,「是有什麼事情嗎?若是有事一定要說啊,可別壓在心裡,黎公一定會給你想辦法的。」
江芸芸坐在椅子上,捧著熱水,失神地看著角落裡的火盆。
火盆燒的都要見底了,可見黎風確實等了許久。
「沒,沒事。」她吶吶說道,「辛苦黎叔等我了。」
「哪裡的話。」黎風不悅說道,「那你怎麼匆匆來的,這麼冷的天,二月就要考試了,可不能病了。」
江芸芸把還有些燙的水一飲而盡,整張臉也跟著皺了起來。
那熱水順著喉管直接到了胃,燙得她有些疼,但整個人的寒氣卻被驅散了,那顆混亂的心也在疼痛中清醒過來。
「多燙啊,不要命了。」黎風驚訝,擔憂說道,「芸哥兒今日怎麼奇奇怪怪的。」
江芸芸抬眸笑了笑:「沒事,就是突然很想見一下老師,就跑過來了。」
黎風驚訝,隨後也跟著笑了起來,眼尾的皺紋整個皺了起來:「真是一團孩子氣,今日這麼重要的事情,你跑了,被人知道了,小心挨罵。」
江芸芸站起來,拍了拍腳邊的雪漬:「那我現在就回去。」
黎風摸了摸披風:「我給你拿個新的,這個還濕的,你在這裡等一下,很快的,老夫人做了你的披風,之前一直沒空給你,今日正好,您穿回去。」
江芸芸看著他健步如飛地走了,小小的角屋只剩下她一人。
火盆里的暖氣飄了過來,時不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十二月二十日,門外大雪壓屋。
江芸芸那顆急速跳動的心,在此刻驀地安靜下來。
我生南土復一年,師計前程數十載。
江芸芸在此刻才深刻明白這個時代關於師生的含義。
她的老師,在無人知處,正為他遑遑謀前程。
「來了來了。」黎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您瞧瞧,白色的,正襯膚色呢。」
江芸芸回神,看著他手中的那件小小披風。
「您看看,多好看啊。」黎風在她面前來回展示著,「上吧,早些回去,免得又被人罵了。」
他親自給她系上帶子,看了一會兒哎呀了一聲:「怎麼短了點,芸哥兒又長高了。」
江芸芸眼尾微紅,笑說著:「長高了,以後還要長很高的。」
黎風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又把門口的傘遞了過來:「走吧走吧,早些歸家,等會雪就下大了。」
原本還髒兮兮的江芸芸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從黎家大門走了出來。
黎風站在台階上看塌,絮絮叨叨說道:「路上小心滑,慢慢走。」
江芸芸捏著手中的傘,出了黎家小巷。
雪越下越大,她走了幾步,扭頭看了一眼巷子口的燈籠。
燈籠已經被大雪覆蓋,安安靜靜地掛在牆上。
——老師不想她問,那她就不問了。
她想,隨後踏入雪中,朝著江家走去。
路上的小攤販已經一散而空,不少開著的店也關了半邊門。
雪越下越大,沒一會兒就到她腳踝了。
江芸芸艱難走在路上,走到一半時,對面突然傳來一個笑嘻嘻打趣聲。
「這不是我們芸哥兒嗎?來接我們啊。」
江芸芸抬傘,正看到前面有三人勾肩搭背,冒著大雪朝著她走了過來。
第六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