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朝貢體系內,不如叫他們直接上供。
「不記得,反正長在土裡的,有藤蔓,一連串的,圓圓的,土豆是黃顏色的,番薯是紅顏色的。」她興高采烈比劃著名。
她知道明朝到最後還時會傳進這些東西來,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卻不知道,只知道是商人從海外帶回來的,要是可以早點帶回來就好了,所以她忍不住小心翼翼試探了一下。
劉大夏看著她手舞足蹈的樣子,到最後忍不住去看了老師。
黎淳端著水只當沒看到。
「等進京述職時去鴻臚寺和四夷館幫你問問。」
江芸芸立馬大拍馬屁:「師兄真好!師兄果然是愛國愛民的大好人!師兄今後一定平步青雲,做超級大的官!」
黎淳被嗆到了,輕輕咳嗽一聲。
江芸芸眼珠子飄了過去,正好看到老師警告的目光,訕訕閉上嘴,但還是忍不住用快樂的目光看著劉大夏。
劉大夏驚呆在原處。
不是沒有人吹捧過他,也不是沒人拍過馬屁,但這些都讓他格外厭煩。
可今日江芸芸一開口,他卻絲毫不覺得厭惡,反而察覺到她的真誠。
只是她並非是為自己,所以連著恭維的話都顯得悅耳了一點。
「下去下去。」黎淳不耐地揮了揮手,越看越頭疼。
明明這次種地的事情,他是可以得到誇獎的,這一句話出來,手又開始癢了。
四人非常爽快地走了。
劉大夏這才回過神來,無奈說道:「剛才叫他是想問他,那本叫科學的書真的都沒有了嗎?這本治農之書怎麼也要仔細研讀才是。」
黎淳沉默片刻,搖了搖頭,為他遮掩道:「想來你也是聽過的以前的事的,學的東西都是有一天沒一天的,估計是以前在那裡無意看的,他性子定不住,估計也都記不清了,今後不要再提這個事情了。」
「是,不過這樣的神童,拖到十歲才開始讀書,實在太晚了。」劉大夏嘆氣,「可惜了,不能早些進入官場幹事,耽誤芸哥兒的一身本事了。」
黎淳笑著搖了搖頭:「他這個脾氣,我可不敢放他進去。」
劉大夏想了想,也跟著點頭:「心是好的,但說話太直了,也太容易得罪人了,剛才那番話若是讓外面的人聽去了,今後這科舉只怕要難了。」
黎淳沒說話,只是淡淡說道:「我拘著他倒不是為了磨他的性子,而是為了教他如何蓋著性子,大明走到現在需要的不是汲汲營營之輩。」
「可他揚州那件事就辦成這樣了。」劉大夏沉默,「我倒是覺得他若是能跟賓之一樣圓滑才好。」
黎淳嘆氣,隨後又笑了笑:「可不是也撬動了一角嗎?可見亂棍也能打死老師傅。」
劉大夏沉默了一會兒,也跟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又笑了起來。
「不說這事了,我打算把這本書呈現給陛下,讓陛下在各地推廣開來,今日來除了要和老師講豐收的喜事,還是想問一件事情,就是需不需要把芸哥兒的名字寫上去。」
雖說如今的科舉不像前朝還需行卷,在考官中先一步打開名聲,如今考試糊名,名氣並無用,但一旦考上了,這些才子神童的名氣卻能讓他們有一個好去處。
劉大夏也是為這個小師弟考慮,早早為他打算起來。
黎淳抬眸看他,最後搖了搖頭:「兩件事情我都不同意。」
劉大夏驚訝地看著他。
「之前丘尚書上了一本《大學衍義補》,此後徽州府的周教授也上了一本《治安備覽》,沒多久無錫的陳處士也緊跟著來了一本《四書註解》,陛下把這些事情都教給程學士,學士評價後兩本『燥進』,之後陛下並無任何反應,下面的人再也沒有人任何呈書。你可知為何?」
劉大夏常年在外奔波,對內廷之事實在是頭疼,聞言便搖了搖頭。
「一個丘尚書就夠了。」黎淳意味深長說道,「丘仲深秉性是否真的如傳言一般性狹不重要,可你這本書上去,可就重蹈前年的『燥進』了,這不是第二次打丘尚書的臉。」
劉大夏氣憤說道:「我這個是治世之書,和那些沽名釣譽之輩如何能相提並論。」
黎淳見他執拗的樣子,嘆氣:「你剛才還說江芸性子直,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劉大夏還是不服氣,梗著脖子:「我是於民有利。」
「那為何你要自掏腰包買種子。」黎淳直接質問道,「難道一開始這事就是壞事嗎。」
劉大夏沉默了。
「但你這幾畝地的事情瞞不過那些人,最遲年後,你就會被召入京。」黎淳親自端著茶遞了過去,和氣說道,「何必著急。」
劉大夏接過茶水,也不喝,許久之後悶悶說道:「之後面見陛下交這本書嗎?」
「若是到了京城,你替我送賓之幾包茶,他最愛喝茶,浙江的龍井不是很有名嗎?,你們師兄弟多年不見也該敘敘舊了。」他岔開話題說道。
劉大夏心不在焉地點頭應下。
黎淳搖了搖頭。
「對了,既然來都來了。」他話鋒一轉,對著桌子上幾張卷子挪了挪嘴,「這幾張試卷你改一下,要嚴厲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