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芸低眉順眼行禮:「有件事情想請教師母。」
「會下棋嗎?」老夫人招了招手。
江芸芸搖頭:「沒學過。」
「你老師下棋可不太好,君子六藝,總要都學一點,以後出門也不會太露怯。」老夫人笑說著,「我教你。」
隔壁的黎淳冷哼一聲。
江芸芸尷尬捏了捏手指。
「理那臭棋簍子做什麼!」老夫人眼睛瞪了他一眼,隨後話鋒一轉,和風細雨道,「芸哥兒快坐上來。」
江芸芸只好硬著頭皮坐上長塌。
「下棋啊,講究虛實先後,進退退守,這九個小圓點是星位,中間這個星位又稱為天元,下圍棋的規矩是白先黑後,這顆棋子與它相鄰的四個點空點就是他的氣,若是同色在一起,那便是一個整體,但你若是用白子斷了,那氣就斷了,若是四面包圍,那這個黑子就是你的了……」
老夫人興致勃勃解釋著,江芸芸坐在一側規規矩矩聽著。
聽上去不難,是一個要統籌全局,猜測人心的遊戲,她在老夫人的殷勤勸說下,猶猶豫豫地下了一子。
「啊,芸哥兒真是聰明啊。」
「對對,這裡下得好。」
「這是有天賦呢。」
江芸芸在老夫人一聲聲的逐漸迷失自己,不知不覺就下了一個時辰。
「下這裡,要輸了。」不知何時,黎淳在身邊觀戰,忍不住出手指點一下。
江芸芸回過神來,皺眉,猶豫了一會兒,拒絕道:「不行,要下這裡。」
她緩緩堵了一個白子的路。
這一招看不出哪裡厲害,但隨著時局變化,棋風不知何時驟然一變,原本頹廢的黑氣突然有了一道生氣。
老夫人眼睛一亮。
黎淳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好聰明。」她興奮說道,「以後跟著我學下棋吧。」
江芸芸不好開口。
倒是黎淳哼哼唧唧了好了一會兒,最後又說道:「下次等他四書學好了,我再讓他來跟你學。」
江芸芸回過神來,才發現因為太過緊張,肩膀僵硬。
「忙著下棋都忘記問了,你大中午不休息來找我這個老婆子做什麼?」老夫人一顆顆撿著棋子,笑問道。
江芸芸小心翼翼說道:「我娘家中還有一個弟弟,有十年沒見,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讓我娘出門單獨見他一面。」
「直接出門不行嗎?」老夫人不解。
江芸芸面露為難之色。
在場的都是人精,一眼就看出他的未盡之言。
「滿腦子不好好讀書,盡想這些事情。」黎淳坐回藤椅上,背對著她們,「如此尊卑不分,今後小心給你惹麻煩。」
老夫人眉心一動:「你少說幾句。」
黎淳不說話了。
「她生我養我,就是我娘。」江芸芸沉默片刻後說道,「我身上流著她的血,就是最大的倫理規矩,而不是人為定下的規矩。」
老夫人一聽,眼皮子忍不住一跳。
黎淳果不其然生氣說道:「這些日子的書都白讀了。」
「我沒有白讀,就是讀了才知道是非,才知道這是不對的。」江芸芸倔強說道。
黎淳生氣地瞪著她。
「不要在我這裡吵架。」老夫人揉了揉額頭,「吵得我頭疼。」
江芸芸和黎淳對視一眼,各自默契地閉上嘴,移開視線。
「若是有人願意請她出門赴宴便好了。」黎老夫人說道,「不能是夫人的宴會,必須也是妾侍的。」
江芸芸懵懂聽著,隨後嗯了一聲,悶悶地起身離開了,竟也沒多問幾句。
老夫人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搖頭。
「你與他一個小孩置什麼氣。」一回頭,見黎淳還在生氣,一聲不吭地坐著。
「這麼倔的脾氣,遲早要給我惹禍。」黎淳憤憤說道,「晚節不保,晚節不保!」
老夫人噗呲一聲笑起來。
「那你可要好好吃藥了,昨天把藥倒了可別當我不知道。」她慢條斯理說道。
黎淳一肚子的火立馬成了一腦門的心虛。
「不然你以後可沒精力給他收拾爛攤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