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荷哎了一聲,也跟著入內。
停在西側門的馬車在眾人隱晦的打量下慢慢悠悠出了小巷。
馬車內,江芸芸看著一側整整齊齊碼著的六禮,笑說著:「今日麻煩你一大早就跑來跑去採買東西了。」
「哪裡的話。」陳墨荷臉上笑容不減,「這天大的好事能落到我頭上,我現在就跟大公子考過科考,章秀娥也跟著得意的心情一樣,走起路來也帶風。」
江渝捧著新出爐的糕點,連連點頭:「得意!我也得意!」
江芸芸揉了揉她腦袋,狀似不經意問道:「我今天聽江蘊說,黎先生是他請來的?」
陳墨荷點頭:「大公子考中科考後,老爺便想給他換個老師,偏又不知去尋哪位名師,聽人說黎先生正在揚州遊學,便動了心思。」
「那和江蘊有什麼關係?」江芸芸不解問道。
「大公子畢竟已經在寶應學宮讀書,寶應學宮也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大公子剛考上科考就想找其他高枝,被人知道可不好聽,所以此事讓大人去不合適,三公子年紀小又沒讀過書,去請人正恰當。」
請到了是本事,請不到也不過是小孩胡鬧。
江芸芸瞭然點頭,隨後又猶豫地提出質問:「可我上次聽老師說,黎先生是被人騙了,一時不慎才過來的。」
陳媽媽迷茫了片刻:「這就不清楚了。」
「我知道。」江渝湊過來,小聲說道。
江芸芸低頭看她:「你怎麼知道?」
「我之前跪在祠堂的時候偷聽到的。」江蘊得意說著,「我當時躲在神龕後面,偷偷聽到江蘊和爹說這個事情。」
「他說了什麼?」江芸芸來了精神。
江渝仰著腦袋想了想:「江蘊花了很多錢買了幾把很有名的扇子送給黎先生,然後寫上江蒼的詩,黎先生感興趣後就請人過來說要聊聊。」
江芸芸驚訝:「江蘊有這麼聰明?」
「他瞧著不該這麼聰明,但爹夸江蘊了,說他為家裡分憂,之前三催四請都不願意出面,現在不僅願意花心思去請人,還願意跟著老師一起讀書。」江渝摸了摸腦袋,一知半解問道,「不過這樣算騙人嗎?黎先生不是自己願意過來的嗎?」
江芸芸搖頭:「老師這麼說,肯定有我們不知道的信息,總不該出錯。」
「江蘊是何時去請老師的?」這話是去問陳墨荷的。
陳墨荷想了想:「不太清楚,你落水之後我就沒離開過小院,但有一次去拿飯時聽廚房的人說,不用準備三公子的飯菜,我想那個時候應該就出門了吧。」
江芸芸心中微動。
這個時間點太巧了,一直不願意的人突然改了心思,聽上去更像去避禍的。
「我那日去花園你們怎麼不攔著我。」江芸芸嘆氣說道。
陳墨荷左顧言它:「本以為你是出去散散心的。」
江芸芸瞧著她心虛的樣子,大概明白江芸當日確實想去找江如琅。
就是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麼突然問起這個事情了?」陳墨荷不解。
「只是想到我不過是去見人一面,就有這種無妄之災。」江芸芸意有所指說著,「當日落水的事情我一直記憶模糊,今日聽江蘊說起,又覺得有些奇怪。」
陳墨荷沉默了片刻,冷不丁說道:「我聽說,有一日老爺差點要對三公子動家法,但被夫人攔下了。」
江芸芸抬眸看她。
陳墨荷神色莫辯:「芸哥兒你自小就怕水,見了水都是往外走的人,當日怎麼會靠近湖邊呢。」
馬車內有一瞬間的安靜。
陳墨荷和江芸芸對視一眼。
「若是您落水……」陳墨荷臉色陰沉,咬牙說道,「我定要給芸哥兒討個公道。」
江芸芸搖頭:「先仔細打探才是。」
說話間,馬車停了下來。
江芸芸笑著轉移話題:「您等會帶著江渝去黎老夫人那邊坐一會兒,我弄好就來接你們。」
「你不要亂跑。」她又囑咐著江渝,「對老夫人要恭敬一些。」
江渝重重嗯了一聲。
「哎。」陳墨荷握著江渝的手,笑說著,「一定看好渝姐兒。」
黎家今日門口掛上了嶄新的燈籠,大門也粉刷一新,台階上也被掃得一塵不染,又撒上清水,瞧著格外乾淨整潔。
黎風穿著嶄新的衣服站在門口,見了人便笑說著:「老太爺在正堂,老爺和小公子也在。」
江芸芸笑了笑,行禮說道:「有勞帶路。」
黎風親自帶人去正堂。
黎淳端坐在孔夫子畫像前,身穿深藍色的交領道袍,領口綴著白色的窄護領,頭戴黑色逍遙巾,並未任何裝飾,只腳踩大紅雲頭履,算是添了一抹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