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難地停了下來,看了一眼已經寫了半張紙的內容:「我並不了解官場,所以無法給出解決辦法,但亦知暑雨祁寒,世道多艱,官員若要安置百姓,首先安置的也該是無依無靠的窮苦人。」
老僕那雙一直耷拉的眼皮終於抬了起來。
江芸芸被那一眼看得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這就是我對那日問題的調研報告。」
老僕寫下江芸的名字,隨後吹乾了墨跡,一板一眼說道:「江公子可要檢查一番?」
江芸芸接過來看了一眼,悄悄齜了齜牙。
——繁體字,有點認識,但又好像不太認識。
她默不作聲揉了一把臉,把報告遞了回去,鎮定說道:「就這些了。」
「仆這就送進去,江公子稍等片刻。」
「等會。」江芸芸咳嗽一聲,攔住他的去路,「這是回答乞丐的問題,下面還有一張是回答我的問題的,還要勞煩您再幫我寫一下。」
老僕驚訝看她。
這就是第二個踩分點,由人到己,告知黎老先生自己已經知道他的目的,也願意聽從他的意見。
江芸芸為他鋪紙:「我本想親自和黎公說,但既然現在黎公不方便見我,就一同寫上去。」
老僕重新執筆:「江公子打算與老太爺說什麼?」
「我家中有難處,我讀書也確實為了自己,修身齊家治天下離我太遠。」江芸芸緩緩說道,「可我不是想靠讀書或者依附黎家做壞事,我就是想求一個安身立命的本事,照顧好我阿娘和我妹妹。」
這話很口語,可老僕還是一字一字寫下來。
這兩張紙被一起送到後院。
黎淳確實病了,開春乍暖還寒,他著了道,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老夫人坐在一側,督促他喝藥。
他板著臉把手中的藥一口喝完,這才接過這兩張紙仔細看著。
「文體不倫不類,文字太過口語,內容也太寬泛。」黎淳批評了一頓,「還未讀書便操心起國家大事,不登高山,不知天高;不臨深溪,不知地厚,怪不得民安將他比作王仲任,驕矜自滿。」
老僕低眉順眼站在一旁。
「可我瞧著卻是赤子之心,小小年紀能看到民生沸騰之狀。」黎老夫人接過答案看了看,「聖人有事於養民,必首事乎窮民,小小年紀能有這般發政施仁的想法,這多好。」
黎淳沒反駁,揮了揮手:「讓楠枝潤色成正常行文,交還給他。」
「這個考驗可是過了?」黎老夫人心領意會,笑問著。
黎淳哼唧了一聲:「我叫他自省,他倒是會給自己加功課,左顧言它,半分誠心也無。」
「你這老頭年紀越大,性格越刁,他小小年紀不僅能領悟你的意思,這份卷子還里外都給你考慮到,何等聰慧。」老夫人不悅說道,「人都說了有難處,還非要刨根問底不成。」
黎淳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臉上訕訕,聲音也弱了幾分:「這小子來得太過湊巧,又是江家人,兩京之獄餘波未消,我讓民安在揚州遊學,他倒是給我惹出這麼大的麻煩,曹家是南京織造大戶,聽說搭上了宦官的線。」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道。
老夫人也深知此事就壞在一開始,但也心疼小童多日堅持:「抱蔓摘瓜,可憐小子。」
「那就再看看。」黎淳沉默片刻,問著老僕:「他不會寫字?」
老僕點頭:「只怕寫得不好。」
「拿一本三字經給他。」沉吟片刻後,黎淳淡淡說道。
—— ——
江芸芸到現在也不清楚黎淳的身份,但猜測黎家應該是一個書香世家。
但看到六七十歲老僕能默寫出一冊三字經還是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家中沒有現成的三字經。」老僕吹了吹紙張上的墨跡,解釋著。
江芸芸虔誠地接過那五張紙,那一行行字比印刷本還要整齊端正,大小完全一致,間隔也完全相似,這字看著也很厲害。
若是識貨的人看到這字,也會大讚一聲樸實無華,兼納乾坤。
江芸芸心虛求問:「這是要做什麼?」
老僕又抽出幾張乾淨的白紙:「黎公想要您照著三字經抄寫一遍。」=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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